选矿厂。
这天下午,一辆救护车嘀嘟嘀嘟疾驰进了选矿厂三车间,急救人员把一个满脸、满身是血的受伤者抬上车,向医院疾驰而去。 救护车刚刚开出厂区,石大庆坐皮卡车进了院子,他是来收集数据,准备写年终科研总结报告。到了三车间听说陈中华出事了,伤得很严重。石大庆吃了一惊,是不是自己负责的技改设备出了问题?急忙走进车间,来到了他负责技改的那套设备前,果然不出所料,正是调试的那台设备出了问题。 厂安全处牵头各相关部门组成了事故调查组,经过严密调查,发现事故设备是石大庆的技改项目,是他的科研课题。要求石大庆配合参与调查。 调查组发现,曾道枚离开设备去前卫生间时,没有处理好关键的安全装置,因陈中华的操作失误酿成重大事故。在调查中,细心的石大庆发现了倪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部件,被人为地改动了卸载参数,是发生事故的根源,他没有声张。与车间负责人打了招呼后,将那个已拆下来的部件放到了档案袋中。 他还不能准确判断是人为还是设备自身原因造成的参数变动。如果是设备本身的问题,那么他就要提出改进方案,避免再次发生类似事故,并且要承担部分责任。如果是人为的,那就复杂了。有可能是参数调整错误,没有检查,未被发现。另一种可能就是故意改变了参数,让设备失去再保险功能。 调查组认为,曾道枚作为工作经验丰富的班长兼陈中华的师傅,不应该把设备交给还不熟练的陈中华单独操作;由于陈中华连续的误操作,导致一级安全装置开启后在没能完全释放过载能量的情况下,本应自动开启备用的安全装置没有动作。备用的二级安全装置未能完全开启,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需要研究所科研人员找出原因,出具测试报告。曾道枚对设备管理检查不到位,致使设备发生连续失灵而造成事故,应负主要责任,陈中华的误操作是造成事故的直接原因,由于他是新手,还没有达到独立操作的程度,应负次要责任。 回到单位石大庆把拿回来的的部件进行了详细研究测试,确定是人为造成的失灵。这个二次保险部件功能是石大庆课题组新研制的产品,刚刚新安装到这台设备上运行才一个多月,各项数据都符合要求,只有曾道枚掌握调节参数的技术要领。 按照标准,启动这个功能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即使失灵也是万分之一。这个曾道枚是怎么把装置搞失灵的呢?他为什么要做这种危险事情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石大庆第二天又来到三车间,找到了等待处分的曾道枚,曾道枚正蹲在角落里发呆。见石大庆一个人走了进来,知道是来找他的,急忙站了起来,拘谨的说: “石总,你找我?”石大庆见车间没有别人,随手从布袋子里拿出了那个装置,放在他面前,阴沉着脸说:
“曾道枚,这个东西你怎么解释?”曾道枚看了看那东西,说:
“不知道啊!”石大庆:
“除了你,没有人会调这东西了,你说,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难道你不想活了吗?”曾道枚一双眼睛闪烁其词地说: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石大庆严厉的说:
“你不跟我解释,那就向该解释的地方解释吧。”说完转身就走,这时曾道枚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一副哭腔地说:
“石总,你听我说,我全说,是我做的,我也是为了加快生存进度啊。”石大庆怒不可遏,问道:
“我反复强调你,不能动这个部位,你是知道的,你为什么还这样做?我得罪你了吗?你这样做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严重?陈中华已经鉴定为重伤,差一点就出人命。你知不知道这次事故给我的课题带来多大的损失?十几万!耽误了多长时间?一年的工作成果全被你毁掉了!”曾道枚满心惭愧的样子跪在石大庆面前,声泪俱下地说:
“石大哥,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替我保密,我以后就是给你做牛做马也愿意。”石大庆知道,即使调整这个参数,提高的设备生产速度也微乎其微,而安全风险却会增加数倍,按曾道枚的聪明,他是不会做这种愚蠢事的,他说为了提高速度纯粹是借口,其中必有隐情。石大庆怒不可遏,大声吼道: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跟我说实话,还有挽救你的可能,否则,到了侦查部门可没有这么好说话,那时我可就保不了你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说完转身就走。 曾道枚知道差点要了陈中华的小命,自己创下了大祸,他也知道他给石大庆造成的损失很大,更知道石大庆是权威专家,技术鉴定结论他有绝对说服力,他的结论关系自己的命运。 曾道枚急忙站起身追上了石大庆,抱住石大庆的胳臂,哀求地说: “石总,都是我的错,是我故意调了参数才发生了事故,我该死。”
石大庆并不震惊,他早已断定是他干的。但是,他不明白,干这种事情自己也处在危险之中,他图的是什么?石大庆挣脱了使劲拽着他的手,问道:
“你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曾道枚沮丧着脸说道:
“我要整死陈中华,他让我妻离子散,更让我……。”石大庆见他欲言又止,就说:
“走进屋慢慢说,老老实实地说。”曾道枚转身进了房间,坐在铁质长椅上,把他的对陈中华的怨恨的原因讲给了石大庆,听完曾道枚的讲述。石大庆既愤怒,又震惊,又感到离奇,又有些同情。他能理解曾道枚的心情,只是他采取的方式太过于极端了,是违法犯罪。自私地讲,最起码影响了他课题的完成,让他承受了很大的经济损失。面对曾道枚的遭遇石大庆有同病相怜的感觉,也佩服曾道枚对女儿慈爱。心想,事故已经发生了,课题已经延误了,再把曾道枚送进去也于事无补。他想起枪口抬高一寸的故事,这个陈中华真的该死,没有让设备弹死他算他捡条命。石大庆决定先把这件事隐瞒起来,留着曾道枚石大庆另有打算。
经过医院的全力救治陈中华的命是保住了,但是他的一只眼睛失明,睾丸剩下一个,命根子剩下一半,完人不是完人,太监不是太监。 陈中华的医疗费,护理费等等费用全部由厂里解决。赔偿费和后期康复费由厂里与劳务派遣单位协商解决。工厂与劳务派遣单位签订劳务用工合同规定,工厂按人头支付劳务派遣单位费用,工厂对劳务派遣单位负责,不对派遣的具体个人负责,工厂与已派遣人员发生争议,由派遣单位与工厂协调解决。 陈中华对赔偿数额不满意,要求追加工厂和曾道枚的连带赔偿责任。已被开除的曾道枚以自己是职务行为,受到了工厂开除和罚款的处罚为由,拒不承担陈中华的赔偿责任。 陈中华回想起曾道枚第一次和他见面的情景:他对自己的不冷不热的态度,曾道枚肯定认出他是谁了,他是故意装着不认识。曾道枚肯定是知道他和李倩通奸的事情。结合出事儿时的具体情况分析,他认为曾道枚是借机有意在谋害他,幸亏自己反应的快,跑得及时才保留了自己的小命儿。陈中华越想越害怕,他想自己成了大半个废人,还不到五十岁,从此他的那颗花心再也不能绽放了,彻底告别了他人生的最爱——女人,他感到自己活着毫无意义。既然自己活着没意义,也不能让他们活得有意义。 于是他在没和任何人商量的情况下,到公安机关报案,称曾道枚的行为属于报复杀人,应承担刑事责任。公安机关问他,曾道枚作案的动机是什么?陈中华理由是,当年他和曾道枚妻子有奸情,曾道枚借机报复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