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婆婆的女儿小红领着小外孙来看她,她非常高兴,老头子也特别热情;可儿女们都表现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不冷不热的应付着,很怕在这里长住下去。只有李倩热情招待,妹子长妹子短的陪着说话。让婆婆的闺女感到了些许的热情。住了几天,小红就要回去了。临走的头一天晚上,继父偷偷给继女小红塞了几百元,说是给外孙的见面礼,就算是一点心意。李倩也过来和她娘俩说会儿话,第一次见孩子空手走了也不过意,趁他们兄妹们不在,当着婆婆的面给了孩子一百元,喜的婆婆的脸上的褶都开了;小红假意地拒绝两下,也就收下了;又说了一会儿话李倩就告辞回西院了。当娘的总是怕亲生的闺女吃亏,拿了钱还觉得不满足,就想给闺女再拿点应手的东西,回到村里也好显自己脸上有点光彩;她也知道家里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显摆,就想起了李倩淹的两大缸咸鸭蛋了。她也不好意思和李倩开口,就跟老头说了:
“当家的,丫头回家空着两手也不好看,把倩倩家腌的咸蛋给丫头拿几个回去行不?咱也不白拿,给倩倩点儿钱。”老头子没说啥,就把刚刚打工回家女儿彩霞喊来,递给她一百元钱让女儿去买一些过来,特意嘱咐说是给别人买的;彩霞接过钱一脸不高兴地去了。彩霞把钱递给李倩,说爹给别人买鸭蛋,李倩一听就明白了,也没有要那钱;领着彩霞从大缸里捞出了两百个咸鸭蛋给她,嘱咐说:
“让妈煮熟了给她拿着,要不然路上都得挤碎了。”彩霞回到东屋把钱和鸭蛋一并放到了他们面前,也没说话,转身出去了。老头子把钱递给小红说道:
“李倩这孩子懂事,没收钱,这钱你就拿着做路费吧。以后我给补上;已经分家了,她也不容易。”又说:
“一会把鸭蛋煮熟了带着。”第二天小姑子彩霞来到嫂子面前生气地说: “嫂子,你说小红也太不讲究了,咱们送给的咸鸭蛋在等车时给卖了,我以为他没钱买票呢,心想,还不如给她点路费。刚才跟爹说小红回去没有路费,卖鸭蛋的事,爹说你没收的一百元给她做路费了。知道他这样,就不给他了,嫂子你都舍不得吃的鸭蛋,一下子就给她拿了二百个。她连个谢都没有,真拿咱家不当回事。”
李倩听了心里也很生气,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说道:
“既然给人家了,那就人家说的算。别跟她生气了。”李倩给婆婆的女儿又拿钱拿鸭蛋,觉得不欠婆婆什么了,两下扯平了,再说陈花花也不会再来了,也没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抓着了,没有必要受她的要挟。 没过几天。婆婆的儿子带着老婆孩子又来了。这次想在这里找一份儿工作,长期住下来。儿子一家三口人在这儿一住就是半个多月,也没找到像样的工作,吃住的都是婆婆家的。婆婆为了招待儿子一家人,常常背着李倩捞那咸鸭蛋吃。那些鸭蛋都是李倩辛辛苦苦一个一个攒下的,自己平时都舍不得吃。自从他们来了以后,缸里的咸鸭蛋一天比一天少,有的还没有腌咸,不能到市场去卖。曾道枚也挺生气。就把两个缸锁了起来。过了两天,曾道枚落锁的缸盖被人撬开了,这次可不是丢了几个蛋,大半缸淹蛋都没有了。曾道枚和李倩都怀疑是婆婆的儿子一家人干的。两口子就去找婆婆的儿子问个究竟,婆婆的儿子根本就不承认,而且大骂曾道枚侮辱他家人。婆婆也替儿子喊冤,与李倩吵了起来骂道: “丢了几个破鸭蛋把你心疼的不得了,丢人时你心里可是美滋滋的。”
李倩听了这番话立马哑口无言。曾道枚听出她的话里有话,追问道:
“你啥意思?再说一遍,你说清楚了,丢什么人了?”那婆婆自知失言,闭上嘴巴,再也不言语了;曾道枚满肚狐疑回家就问李倩怎么回事?李倩一脸委屈的说:
“他胡诌八咧,我丢什么人了?我去找她问清楚。”说着抬腿就要找婆婆理论。曾道枚伸手拦住了她。老爹在家两个女人闹起来好听不好说啊。事态平息了,但是曾道枚心里始终有一个疙瘩。
这些天李倩时常呕吐,起初曾道枚也没在意。以为胃不好还让她买点管消化的药吃。李倩也不挑明,只是笑着应付说没事,挺一挺就过去了。 要说李倩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了娘,嫁到了夫家,又摊上这样一个后婆婆。嫁了一个老公也不知道体贴她,又懒又贪玩,脾气还不好。刚刚嫁过来的新鲜感逐渐淡去,新婚的幸福感早已被烦琐的家务和枯燥的农活淹没,剩下的只有无奈和郁闷,她的笑容的后面隐藏着对未来生活的恐惧和无望。 深秋的夜晚是凉爽的。西行的太阳躲到了西山后边,那方才还暖暖的院落渐渐的冷了下来,山村的夜晚天早早的就黑了。吃过晚饭李倩也早早地一个人躺在了炕上。丈夫还在小卖部边看摊边玩游戏。他回到房间的时候,见倩正在呕吐,吃惊地问道,怎么还没好呢?这么严重,我送你到医院吧。李倩看了他一眼,凄惨的笑了笑,说: “不用了,我没事儿,我可能是怀孕了。”曾道枚听后悲喜参半,但还是表现出惊喜的样子说:
“是吗?太好了!我要当爹了。”在李倩脸蛋儿上亲了一口说:
“老婆你辛苦了,以后家里什么都不用干,家里家外的事儿我全包了,吃什么老公给你做什么,你就是在咱家的大熊猫——重点保护动物。”看到丈夫高兴得手舞足蹈的样子,她心里有一些欣慰。
自从知道老婆怀孕以后,丈夫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家里的事儿做得虽然不令人满意,可他能主动做了,苦点累点也能坚持,不和老婆吵了。 曾道枚虽然上进心不强,但是他深爱着李倩是不掺半点假的。 李倩的妊娠反应期很长,每天的呕吐和身体不适,让她对丈夫的依赖更强烈。曾道枚本是个公子哥派头,照顾老婆,操持家务,加之养的一群鸡鸭这些繁杂事情,让他没有时间闲下来玩游戏,也没有时间消遣,那股热情没坚持几天就腻了。又开始整天在小卖部里玩着游戏,喝着茶水。自从勘探队撤走后,小卖部的生意少了一大半,一天也卖不了几个钱。李倩虽然妊娠反应身体不舒服,但她能坚持做的事情还是尽量亲力亲为,懒得支持丈夫去做。支持不动他,还惹得两个人一肚子气。 天气一天天转凉,李倩的肚子一天天渐大,小卖部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夫妻之间矛盾一天一天的加剧,这时候的李倩意心灰意冷,甚至有终止妊娠的想法。此时胎儿在肚子里已经有了踢踹她的感觉,她不忍心将一个即将出世的小生命扼杀掉。 来年的春天,一个小生命来到人间,那是一个瘦弱的女婴,体重不足五斤。孩子是在家里生的,身边除了丈夫和村医没有任何人。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天然的母爱扫去了蒙在心头久驱不散的阴霾,她心里默默地想,一定要把我的女儿养大成人,让她跟着我幸福成长,不能像我一样从小就没有妈妈的爱。 孩子的到来给家里带来了欢乐也带来了烦恼。生活的艰辛,家庭琐事让两个人纷争不断。曾道枚偶尔想起后妈骂李倩“丢人”的话更让他如鲠在喉。 两人在争吵的煎熬中一天天地往前赶日子。李倩骨子里是个不服输的人,她很勤奋,也能吃苦。他们养过鹌鹑、养过鸡鸭,农闲时上山采山菜,在市场倒腾过蔬菜、水果,反正什么挣钱就干什么。她是个急性子,做生意没有韧劲,今天别人卖这个挣钱她就跟着卖,明天看那个挣钱了又换那个了,和曾道枚在一起折腾了一年多,也没有赚到几个钱。他们家离城里三十几公里的路,曾道枚又不会开车,李倩每天风里雨里的开着那个柴油三轮车很是辛苦,两口子在生意上也常常起纷争。 李倩是个性格外向、热心肠的人,见谁也不打怵,不管男女都是有求必应,时不时好打些抱不平,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曾道枚对此很有想法。有一天,她和曾道枚开着三轮儿车驮着菜在乡村公路上碰到路边停着一辆公共汽车,几个人吵吵闹闹的挡住了路。李倩停下车,看了一会儿,原来是一个拄着双拐,只有一条腿的残疾年轻人乘客坐过了站,下车后挡在公共汽车前面不让司机开车,司机下来和他理论,一群三轮车夫在围观。人们看见了李倩走了过来就闪出一条路。她本可以开过去一走了之。可她却下了车,走上前帮着调解,经过调解,司机退了票款,李倩让残疾人搭乘自己的三轮,说: “上我的车吧,正好我路过你要下车的地方。”李倩同情残疾人的行为曾道枚能理解,但曾道枚认为,他是一条腿的残疾人,搭乘他们的柴油三轮车上下不方便不说,还会损害车上新进的蔬菜,更主要的是怕出安全事故。他认为作为一个女人不应该管这种有风险的事情。到了地方后,曾道枚和李倩把那个残疾人扶下车,那人十分感谢,要留下他们的地址,被两个人谢绝了。李倩开车继续前行,曾道枚责怪她说“老牛破车好揽载,什么人都敢拉。这要是磕着碰着的出点事儿一年的生意就白做了。”
为此两个人还吵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