嗖嗖嗖,殿内忽然出现无数黑衣人,个个面色冷峻眼神杀气隐隐。皇室隐卫。楚旭看见他们,脸上带着笑。“你没想到吧?我人未在京,然而父皇早就将号令隐卫之权交给了我。我知道你武功高强几乎无人能敌,可你貌似现在毒已入心力不从心了吧?就算你神功盖世,也双拳难敌四手,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能应付这些最顶级的隐卫。”
他忽然轻轻一笑,语声温柔如水,“你的暗卫全都派出去救你的王妃了吧?呵呵,看来当初我没截杀她是对的,最起码用她来制衡你再合适不过。”
他盯着楚晔,这个生平最强大最深沉的对手,自己蛰伏多年一直不敢动手,便是知道他的实力,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不过再强大再无敌,终究败在一个‘情’字上。楚旭笑起来,瞥了眼战战兢兢一脸怯懦害怕的楚晖。“弑父杀兄篡改遗诏,五弟,你怕是要遗臭万年了。”
楚晔只安静看着他,忽然轻轻一叹。“父皇为了扶植你不惜以众兄弟的尸体为你的挡箭牌,如今他大去不久,大哥却不成半分哀恸伤怀,只一心贪恋这帝王宝座,不知父皇泉下有知,心中是何等失望?”
楚旭面色微变,骤然冷笑。“别在我面前假惺惺,父皇是怎么死的你心里清楚。”
“他是清楚。”
忽然一个女声清冷传来,三分讥嘲七分冷漠,如一阵风瞬间飘过所有人耳朵。楚旭脸色一变迅速后退,抬手凌空一掌拍了过去。空气中只听得砰的一声,身侧隐卫早就围了上来。来人却并不恋战,身形鬼魅般从重重隐卫中飘过,刹那间已经来到楚晔面前。蓝衣如水容色无双,除了凤浅兮,还有谁?“是你?”
楚旭眼神一缩,抬手制止隐卫。凤浅兮不理他,扶着楚晔起来,眼神担忧。楚晔看见她出现在这里,倒是没多大意外,只是轻轻叹息一声。“你不该来的。”
凤浅兮瞪了他一眼,“你想说的是我不该回到你身边吧?最好我就这样改嫁容臻,你心里就高兴了吧?”
楚晔不说话,显然已默认。果然如此。凤浅兮心中怒火腾腾升起来,转眼看见他脸色虚白眉心青色隐隐,显然毒已攻心,心中又是一痛。然而此刻大敌在前,也不好施救,只低哼一声。“等会儿再跟你算账。”
楚晔只是苦笑。凤浅兮站起来,冷眼看着楚旭,嘴角勾起淡淡讥嘲。“你很奇怪,我是怎么猜测出你的身份的吧?”
楚旭的确心有疑惑。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楚晔的人,他敢肯定凤浅兮以前从未怀疑过这一点,只是她何时发现端倪的?楚晔告诉她的?如果是这样,楚晔何时与她取得联系?抑或者这是他们唱的一出双簧,就等着今日的里应外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凤浅兮离开的时候,自己还在和南齐作战,若是知道自己的目的,只怕会巴不得借容臻的手对付自己才是。而她离开后,大战四起,她留在楚晔身边的夜央和叶芳也遭到追杀,谁能给她传递消息?难道是……“司徒轻尘告诉你的?”
凤浅兮斜睨着他,眉梢微微上扬。“是,也不是。”
她很好心情的解释,“他只告诉我楚长风早就死了,却一直秘而不宣。一国之君,突然驾崩,太子在侧,文武百官在朝,为何秘而不宣?皇后又为何跟着陪葬?这不是很奇怪么?”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向身侧楚晔。在听见皇后陪葬那一句的时候,他身体微微一僵,眼底划过黝黯的疼痛之色。凤浅兮更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先皇又不昏庸,明知道老七胸无大志且胆小懦弱,怎么会将皇位交给他?就算他容不得楚晔随便找个人继位,最起码也得替新帝铲除最大隐患才是。上次老九作乱被赐死,他应该还活着吧?楚长风倒是好心机,在此之前我也以为他真正培养的继承人是楚枫。可如果真的是楚枫,那他为何要铤而走险?难道当真那么迫切知道机会千载难逢错过后再无良机?更或者……”她眼神深了深,清声道:“他发现自己其实只是一颗棋子,一颗为别人准备的踏脚石,所以他愤恨绝望之下选择谋反,趁着楚长风不在京城的时候发动内乱。可楚枫死了,谁来制衡楚晔?所以楚长风关了他,假意赐死他,实际上让他以‘死人’的身份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来向楚枫证明他的确是想扶他登基,二来成为你的挡箭牌。”
凤浅兮嘴角讥诮更深,“谋反这等滔天大罪都能赦,谁还能怀疑他不是楚长风真正培养的继承人?自然也就不可能再怀疑其他人。比如你――”楚旭没有笑意的笑。“其实这只是次要的,毕竟你那个父皇老奸巨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样的戏码他唱的可不止一出。以前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八,可不都是这样死的么?说起来他为了你倒真的是费尽心思。毕竟谁能想得到,他放权给所有皇子来打压真正的太子,却把真正所属的继承人放在眼中钉的身边呢?这步棋下得可真是好,为报救命之恩甘愿为之驱策的大义兄长,甚至为了稳固弟弟的地位连自己母亲成为皇权下的牺牲品也能忍气吞声的人……”楚旭脸色变了。凤浅兮微笑,眼神满满嘲讽。“忍辱负重不拘小节,不愧是楚长风精心培养的继承人,和他一样自私凉薄无情无义。”
她说:“最开始我只是觉得奇怪,直到那日,我在你面前提起姜沉烟——”楚旭像是想到什么,眼神微微暗沉。凤浅兮面无表情,“她是你的妻子,你的王妃,还为你生了个儿子。而你明知道她母亲被楚晔设计所杀,言语之中却没有半点不甘或者不高兴—这么多年你在楚晔身边做卧底,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的左膀右臂,连带着你联姻也是为了他,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可是殿下,你演戏就要演全套,你干嘛还要在我面前说起你幼时是如何蒙他的救命之恩从而誓死追随的呢?你这么表现你的有情有义,怎么就对你的王妃你的妻子你孩子的娘如此凉薄无情呢?你若真是对她无心,去年香陀山上,又何苦对她如此关切殷殷含情脉脉呢?”
她说:“楚长风驾崩,新帝下诏命你火速回京,你心中有疑惑却又觉得没人会怀疑你的真实身份,大约是新帝忌惮你的兵权所以急于除掉你。然而你心虚,你怕你早已暴露,所以你才带着大军回京,所以你故意在半路等着我,名为‘护送’实际想以我为人质有备无患。”
她眨眨眼,声音温和。“殿下,不知你听没听听说过一个词叫做过犹不及?”
她摇摇头,很可惜道:“你演戏演过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