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宏盛的脸色很不好看。重重的哼了一声之后,招来管事引路,就去了后厅。他一走,裴姮便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二皇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便是。”
那管事是牧青琏的人,牧青琏若是想帮自己的大哥,私下里说明白,让他收敛就是了,何必闹到自己跟前?听了裴姮的话,牧青琏勾唇一笑,道,“裴大人果然聪敏。”
他的视线在裴姮身上转了转,随后叹气,“原本是想同大人攀一攀关系,如今看来,还不如直截了当的说实话的好。”
牧青琏说这些话的时候,裴姮只是神色淡漠的听着,等他停了,裴姮还好奇的抬头看一眼,似乎在疑惑他为什么不接着往下说了。顿了顿,裴姮说道,“殿下谬赞。”
牧青琏又沉默一瞬。他一时想不明白,刚才说的这儿些话里头,有哪一句是夸赞裴姮的,又以为裴姮是在同自己虚与委蛇,便也不拐弯抹角,道,“四月中旬的时候,我那好大哥派人秘密找过一个宫女,我曾见过他画的画,只一眼,便瞧出他要找的人正是裴大人你。”
裴姮故作镇定,只坐在那儿静静饮茶,脑子却迅速转起来。四月中旬,该是那次她扮作宫女去见郑奇,正好瞧见牧青琮和冯萋萋相见。而且她看的分明,当时她撞破好事,牧青琮分明是想杀了她。如今从牧青琏嘴里得知太子曾找过自己,裴姮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牧青琮当时不好动手,过后不放心,便要找人灭口。她道,“许是长得相似也不一定。”
没有半点说服力的反驳一句之后,裴姮又不再开口。“也许吧。”
牧青琏点点头,语气随意,“我只是不想裴大人被男人骗罢了,我那大哥面上是个端方君子,背地里玩的花的很。”
这话裴姮自然是不往心上放的,她不在意的笑笑,道,“多谢殿下提醒。”
心下也明白过来,牧青琏这是想卖自己个好,不想让自己靠向太子那边。想到这一层,裴姮理了理袖摆准备起身,“我得陛下恩旨入朝为官,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一切自然是以陛下的意思为主。”
牧青琏却不肯让裴姮这么轻易的糊弄过去,绵里藏针道,“父皇总有年老的那一日,良禽择木而栖,裴大人,你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
裴姮侧目看向牧青琏,“谁在那个位置上,下官便忠于谁。”
牧青琏勾唇一笑,“如此,那我便放心了。”
他从未将牧青琮那个草包放在眼里,身份上再尊贵又如何,还不是被自己耍的团团转?只要父皇的心腹不偏向太子,他就绝对有把握将牧青琮从太子的位置上拉下来,或者,绕过太子这个位置,直接坐上皇位也无不可。见牧青琏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裴姮一时间倒是不着急走了,反而有些好奇的问,“二殿下就不怕今日说的话传出去?”
“你不会说出去的。”
牧青琏无比笃定的说道,“父皇虽信你,但也并未给你应用的尊重,我看的出来,你同别的姑娘不同,胸中有丘壑的人,又怎能轻易忍受别人的羞辱?”
他看着裴姮,一双虎目中是能看透人心的暗芒,“你会忠于父皇,却不会完全信任与他,迟早会在我和太子二人中做出选择。”
他本想将这个日子提前一些,只可惜一时间手里头没有能拉拢裴姮的筹码,但也无妨,能让她认清太子昏庸好色不可倚靠也够了。裴姮眼神一闪,低下头躲开牧青琏的视线,道,“石大人已经去后厅好一会了,只恐遇上不好处理的账目,下官去瞧瞧。”
说完,便转身离开。牧青琏哈哈一笑,同样起身来,同裴姮往外走。只是才走到门口,就见石御史沉着脸正往前厅来,看到裴姮二人之后,明显一愣。不等石御史开口,牧青琏率先发问,“石大人瞧的如何了?”
石宏盛黑着脸拱手,“下官已经给太子殿下去信询问了,想来不日就能有回复。”
才时见那账本上来往的好些人与太子多多少少的有联系,他一时慌了神,便跟着管事去核实,另一本账本才看两页,才反应过来二皇子这是故意在调自己走。疑心二皇子会同裴姮联手给自己使绊子,石宏盛命人给太子送信之后,又急急的来了前厅,不成想正好碰见这两人。这会儿见裴姮和二皇子之间淡淡的,像是不熟,石宏盛这才放下心来。牧青琏笑着点头,又道,“账目应当理的差不多了,若是石大人有时间,不如再陪我往后厅去一趟?”
石宏盛,“……”他虽没有说话,但也低着头往一侧让了让,摆明了是要再跟过去。裴姮十分怀疑,二皇子这是故意在折腾这位石御史。依旧是牧青琏走在最前面,等到后厅的时候,账目果然盘算的差不多,那几位掌柜挨个上前,将有错漏的账目明明白白的报出来。这里头的账目不是乱七八糟就能形容的,简直就是一团污秽。裴姮是不大懂账目,但银子多少还是能听出来的。拈云霞一年的入账是四五千两银子,而管事报出来的那一串数字,各个都在几十万往上。官员如此,底下民众过的是何等日子可想而知。裴姮冷着脸,等那些掌柜报完之后,这才转身,对着牧青琏道,“今日之情状,下官定会一字不落的禀报于陛下知道。”
早知道裴姮会是这样的态度,他笑着点头,“自该如此,等下我同裴大人一起去。”
说完这句,他转头看向石宏盛,问道,“石大人呢?”
石宏盛似是想同裴姮说什么,又拉不下老脸,木着表情站在那里,道,“下官便不同去了,告辞。”
说完这句,他转身就走。裴姮瞧着石宏盛的背影,表情深沉,二皇子看他一眼,抱胸道,“裴大人在想什么?”
“在想二皇子找石大人一同前来的原因。”
他问,裴姮也不瞒着内心的想法,一边猜一边道,“难不成二皇子早知道这里头有问题,告诉石御史,便是告诉太子,太子知道了,陛下也就知道了,难不成殿下是想让陛下觉得您和太子兄友弟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