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帝当政时罢了周司徒的官职,当初满朝文武,甚至比他早罢职的裴奉松都替他跪求过,但依旧改变不了历帝的心意。自知官复原职再无希望,周司徒便举家迁到了维谷山中。后来武帝登基,三次亲临维谷山请他出山,这才请动了周司徒重登庙堂。也因此,周司徒说的话格外有分量。等周司徒一说完,底下的争论声骤起,满朝文武分成了三派,除过支持牧青琮的两三官员,以及少部分持中不言的,大部分都站在了周司徒这一边。众臣叽叽喳喳的,武帝听得厌烦,开口制止道,“行了!”
随后又点了宋州出列,问他,“此事丞相怎么看?”
宋州一拱手,面上古井一般的没有丝毫波动,“微臣无能。”
武帝一噎。连无能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总不能非逼着他说出个一二三来。他摆了摆手,让宋州退了回去。武帝又看向牧青琮,“太子觉得此事可行?”
牧青琮能当着众臣的面将修筑工事的打算说出来,自然是早有准备,很快道,“儿臣问过户部官员,国库充裕,足以支撑工事修筑。”
户部尚书姓刘,一直是唯武帝之命是从,但他的嫡子却同二皇子关系亲密,私下来往密切。无论如何,这人不会是太子的人。武帝听完这话后沉默一瞬,随后又点出户部尚书刘申,“爱卿也觉得可行?”
“这——”刘申根本没想到太子会将自己牵扯出来,因此被武帝叫到时,还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忙拱手,“回禀陛下,当日微臣并未细细核算,因此——”这便是不想担责任了。牧青琮冷冷的看了刘尚书一眼,心中暗叫他老滑头。“既然没有细细核算,孤便给爱卿两日时间,你列出个用工耗损来呈报于孤。”
说这话时,武帝的眼神似有暗芒一闪而过。户部尚书面上称是,心中却直道苦。户部专管国库银钱,预先验算这样的事也属于份内,只是朝中因这件事分歧如此打大,可见这并非是一桩好差事。刘尚书领完旨意还未退下,周司徒便跪地死谏,“臣请陛下三思。”
在他身后,大臣们乌泱泱跪倒一片,跟周司徒说着同样的话。“周司徒年纪大了,快去将人好生扶起来。”
面对这个自己三请四请来的老臣重臣,武帝可谓十分礼遇了。有武帝发话,周围的大臣忙上前搀扶周司徒。武帝笑呵呵道,“太子乃国之储君,若不经历历练,日后如何担得起大任?孤为帝王,也为人父,太子头一回提出政见,且于国于民有利,孤总不能不衡量一番吧?”
他这话说的完全是个慈父,但众人又何尝不知,所谓慈父,不过只是堵住众位大臣口舌的借口。这是个软钉子。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周司徒只好起身,又在心里暗暗决定,若武帝真听了太子的建议,自己就是豁出去这一把老骨头,也一定要阻止这件事。他遥遥地看了一眼宋州,想要将宋州拉到自己的阵营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