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和裴姮对上视线,他慌忙低头,只是那双淡漠的眼睛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心神一晃间,手中银针的落针位置和预想中的位置偏了几分,武帝因突生的疼痛嘶了一声,段御医不敢露出异样,只收敛心神,继续将数根银针往武帝的身上扎。只是这次诊治结束偶,武帝并不像从前扎针后那般神采奕奕,甚至张嘴打了个呵欠。段御医顿觉不对,却不敢将武帝的异常公之于众,反而笑着道,“陛下这几日劳累了,好好睡上一觉,便会好上许多。”
说话间,给段御医提药箱子的小太监两步上前,低头接了段御医手上的针包。武帝听着御医的话,转了转受伤那只手的手腕,之后便让御医退下。裴姮的视线在小太监的身上一扫而过,随后也低头告退。武帝本打算留裴姮说一会儿话的,但他眼皮一阵的发沉,便也不多留人。裴姮离开时,同赵内侍递了个眼神,赵内侍眼神一动,在裴姮离开没多久,也悄悄出了内殿。赵内侍从偏殿外出,绕到外围时,就见裴姮站在金檐红墙下,目光深远。“裴大人。”
赵内侍上前一拱手,裴姮也很快回神,称呼了一声赵内侍,又道,“今夜宫中只怕会有些变动,内侍须得早些准备妥当才是。”
闻言,赵内侍脸色大变,忙问,“莫不是要变天了吗?”
他早知道裴姮背着武帝在计划着一些事,才时听到裴姮这句话,只以为她打算谋逆。裴姮确实对他有恩,但这点恩情若是和杀君夺政比起来,赵内侍可是要在心里好好掂量一阵了。裴姮摇了摇头,“内侍放心,我再如何也是大雍的臣民,这皇城见一回血就够了,不必再来一次。”
“我担心的是那些在外征战的将士,若不再借机寻变,白城一破,你我便都是这天下的罪人了。”
裴姮幽幽的叹了口气。她知道宋州要做什么,但她并未像从前那般作壁上观,或是借机破坏他的计划,而是在这场即将发生的大火里添了一桶油。太子被禁足,二皇子被关押敌营,剩下三皇子是宋州的自己人。眼下的局势对宋州完全是一片大好。这样的局面是裴姮一手促成的,但她心里也没底。这是挽救边关将士的好时机,也是攻入皇城的好时机,袍泽和皇权,大雍的生死,裴姮不会领兵,也没有领兵的本事,能做主这些的只有宋州一人。说皇城不见血,也只是安抚赵内侍的话罢了。想了想,裴姮又道,“内侍放心,我会暗中加派宫中护卫人手,含元殿中还望内侍照应一二。”
“大人的意思是,会有人借机谋反?”
赵内侍拢在一起的手抖了抖,浑浊的眼睛里头,情绪复杂极了。裴姮顿了一下,才又道,“以防万一。”
“既如此,大人放心,含元殿里头有老奴在,不会生出乱子,外头的事就拜托大人了。”
思考了一瞬,赵内侍便点头应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