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年春,万物复苏之景。
到下午时分,街上人来人往。 “缚哥哥,这汴京街上果真与上次来有所不同了!”那女子挽着男子的臂膀,转动着脑袋四处瞅,脸上的欣喜掩盖不住。 那缚哥哥无奈摇摇头,道:“多大人了?仔细着身子,如今是有身孕的人了,可不能像以前一样随性了。”
“缚哥哥,缚哥哥!糖葫芦!”
那女子充耳不闻,转头拉着他奔向另一处摊子。
“你!还要?”那缚哥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看着手上拎着满满的袋子,整个人显得格外疲惫。
“阿宁!不可吃这些,这些对你们不好!”他虽嘴上说着,可手却从兜里掏出银两递给商贩,从中挑挑拣拣,把成色好的挑出。 那女子看他动作,扬起小脸对他笑了笑,眼里满是得逞的狡黠。 那男子无奈叹气,拽拳抵着唇角轻咳,道:“下不为例。”
“嗯嗯嗯。”
女子歪头蹭了蹭他的衣袍,含糊答应。
这条街逛下来后,天也泛黑了。 男子看着身侧的她,看她也乏了,便道:“要不要回去?”那女子眼底疲惫遮不住,却倔强地摇了摇头道:“不要,没逛够。”
“那去哪?”
男人反问。
“不知道。”女子道。
“哎,好,明白了。走吧,随我去。”他娴熟地揉了揉女子的头,牵起她的手柔声说道。
“嗯?”她不明所以,却跟着他走。
到一处河畔边,两人席地而坐。 如眼望去潺潺流水,如月弯桥,依稀看得见桥上行人提灯行走。 春风习习,吹地树叶沙沙作响。眼前良辰美景,身侧伴着爱人。 用舒适来形容最合适不过。 “缚哥哥,这地方是你找的?”女子依偎着他,一件披风将二人双双遮盖。
“嗯,要夸我吗?”那男子挑眉,浅笑道。
女子笑出声,道:“嗯嗯嗯,缚哥哥最棒了,缚哥哥好厉害,缚哥哥是最好的少年郎,缚哥哥……” 时间就在二人调笑间流逝。 最后女子沉沉睡去,男人细细将披风把她遮盖严实,一路抱回客栈。 第二日晌午,那女子才悠悠转醒。 自从怀孕后,格外嗜睡,所以时常睡到大中午才会醒。 “缚哥哥。”女子睡眼朦胧,看着床边的男人,出声叫道。
男子穿衣动作一停,转过身来,安抚道:“阿宁乖,再睡会,缚哥哥去处理事物,回来再陪你好不好?”“嗯。”
女子含糊应道,便又闭上眼睛重回梦乡。
也不知男人几时回来,迷糊中被叫起来喂了碗粥,便又睡了过去。 有一日,女子的精神便又生龙活虎了起来。 “缚哥哥,缚哥哥!我们上街好不好?好不好~” 睡足了觉,便开始贪玩了起来。 男人哪会不从,随即放下手中的折子,便同她一块出门了。 身后,侍卫相视,无奈地用老法子决定谁去陪同。 街上熙熙攘攘,一处角落更是围满了人。 “缚哥哥,那里人多!”女子的好奇被勾起,探着头便想挤进去。
“小心些!”他搭起臂弯,将女子围在中间,防止被碰撞到。
半天,终于在重重围堵中探出头,看清了里面景象。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红纸黑字明晃晃写着骇人大字。 “考生杜疾为天下庶士状告一声科考不公。”二人面面相觑,皆神色凝重。 “小公子,敢问发生了何事?”
女子上前询问。
那叫杜疾的少年抬头,等看清来人的脸是,闪过一丝愕然,转而又很好地隐藏。 对着她微微作揖,才缓声述说:“科考之时,考官让我等将家中亲戚写于卷中。出榜之时,我院中除去家中有诰命长辈的学子,诸多学子未曾上榜,学子前去讨说法,却遭无缘乱棍打出来,而今仍在家中医治。”他深吸一口气,颤声道:“愿吾主圣明,愿此事水落石出!”
汴京天子脚底下,竟出了这等荒唐之事! 那男子的眉头紧皱,簿唇轻抿。 女子神色也愈发浓重,道:“这样吧,杜小公子,请你到我们府上一坐,好聊一聊更为详细之事,如何?”
“……”杜疾冷眼凝视着他们,一言不发。 “你看,这么多人对吧?我们总不会无声无息地将你囚起,我们的住所就在往东不远的客栈,放心吧。”
知道他有所顾虑,便更耐心说道。 杜疾便沉思片刻,便转身对众人鞠一躬, 道:“明日午时,仍在此处状告科考不公。今日有贵客,先作罢。”
随即便兀自迈步向东去。 男子看着他这般模样,微眯着眼打量,评价道:“确是个不屈又有谋虑的才子。”
女子也附和着点了点头,“确实还有胆量,不妨是个可用之才。”
客栈内,二人屏退旁人,留下几个贴身侍卫。 侍女添了三碗香茶递上,便退之门外。 “科考之事你凭何定夺为不公?”
男子出声问道。
“其一,入考前便又考官前来探查考生信息,要将家里关系全盘交代。 其二,入考时考官将座位按照纸张信息排好,寒门子弟只能靠后而席。 其三,出榜时,无一庶族子弟入选。 种种迹象,明明白白揭示着其不公!”杜疾不卑不亢,回答逻辑清晰。 “其一,入考前的盘查有助官员掌握家庭详情。 其二,若只是偶然,你又如何得知? 其三,若士族子弟所学有甚于尔等,又如何评判?”
男子轻叩茶盏,将问题一个个抛回去给他。 女子眼里原是闪过一丝不解,转瞬又恢复如初。 “鄙人亲眼所见,考生对考官贿赂!”
他说的笃定。
“你说你见到?可有实证?”男子追问。
顿时,厅内静了下来。 “今日若非我等见着你,将你带来此处,若是被巡官知道……你要知道,狱中没人有好手段的。”他看了眼杜疾,又到:“你传播谣言,污蔑官场不公,按楚汴律法,当行杖罚。”
这不是恐吓。 厅内静得厉害,无人出声。 杜疾猛然站起,拳头拽紧,愤然道:“鄙人目睹不公,而状告之路如此难行,难不成你们也想堵住我的嘴?亏你还是……” 戛然而止。 “确实不错,还能猜出我们的身份。”
男子也站起身来,对他赞赏道。
杜疾咬咬牙,便跪了下去,道:“小人自幼丧母,独有一知己在旁,小人看其仕途坎坷,实在同情不已,如今狗官欺人太甚,将我挚友打伤,实是不公。”男人将腰将玉佩解下,递给他,道:“拿着这玉佩,去大理寺,重考一番。若能上任,科考之事,全权由你负责。”
杜疾直至走出房门,任在震惊中没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