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斗侦探俱乐部”坐落在雏菊街13号,分为上下两层,是专门提供给奥尔德私家侦探的聚会场所。侦探们相聚在这里寻找委托,交流案情,碰撞灵感。俱乐部的外墙覆盖着一层黑色硬木装饰,门头两侧还各挂着一盏中世纪风格的黄铜壁灯,只不过里面燃烧着的已不是蜡烛,而是连通着管道的煤气。萨托驱赶开挡在门外的姜黄色野猫推门而入,帽檐撞击在铁艺门铃上,传出悦耳的“叮咚”声。俱乐部为了营造私密感,即使白天也会拉着厚重窗帘。大厅里的整体装修风格相当复古,光线幽暗烟雾缭绕,到处都充实着淡淡的烟草味。毕竟这里是以脑力劳动著称的侦探俱乐部,烟草与咖啡可是这些人的最爱。入门正前方,是俱乐部接待会员的前台,靠墙位置摆放着一整排的餐柜,上面有各种价位的咖啡、茶、酒水等物。在另一侧的空墙壁上,则粘贴着一些雇主发布的任务。大多数雇主在下发任务时都会注明最低由哪个级别的侦探来完成。这就好比要求某某职位需要几年工作经验一样。奥兰治的私家侦探共分四个级别,分别是“初等见习”、“中等熟练”、“高等资深”,以及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真正“大侦探”,而萨托无疑属于最低等那一拨。在这些任务里,有寻人寻物,有保镖护送,有调查跟踪,甚至于房顶维修。很明显那些雇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搞清“侦探”这个职业到底是做什么的。这时,原本站在前台后方的一名二十出头,穿着浅色长裙橘发蓝眸的少女迎了出来。“早上好萨托先生,摩根先生他们已经到了,就在二楼老位置。”
少女带着让人心情愉快的笑容,而萨托则卸下帽子向她微微行礼:“早上好朱蒂,你今天用了新款的润唇膏?”
朱蒂表情一怔,随即苦笑起来:“在这里工作真的没有隐私可言,您猜得没错先生,我换了新的润唇膏。”
萨托竖起手指,在充实着烟草味的空气里轻轻嗅了嗅。“那是洋甘菊的味道,跟你今天的裙子很配。”
朱蒂闻言露出一个佩服的表情:“您的细心让人惊叹先生,今天也来一杯东海岸咖啡吗?”
“是的,谢谢。”
萨托说完笑着走上楼梯,经过一个转角上至二层。在原主记忆里,当时的他加入俱乐部可是花费了整整十先令,而且在俱乐部接到的委托还得抽出报酬的百分之五当做中介服务费。但即便如此萨托觉得还是划算的,不为别的,就为会员每天都可以免费享用一杯东海岸咖啡。俱乐部二层要比一层明亮的多,此时时间尚早,二层就只坐着两桌人,其中一桌便是他的熟人。“萨托,今天你也来的够晚,怎么?新婚妻子搞得你腿脚不便了吗?”
靠窗角落里,夏洛特·摩根身穿质地考究的白衬衣黑外套,留着两撇精心打理过的胡须,正在朝萨托挥手,还不忘调侃他一句。这位奥尔德的资深私家侦探在圈子里颇有名望,是一位从不缺乏幽默感的老绅士。而在老绅士身边,还坐着一位肤色深黄颧骨较高,一头长发被编织成许多小辫的印兹茅斯原住民。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由鸟类羽毛编制而成的夸张头饰,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神秘符文刺青,那代表着他在族群中的地位不低。奥尔德侦探圈子都习惯称呼他为“酋长”,这一方面是出于对方的种族特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名字翻译过来实在太长太拗口了。这两人与萨托亦师亦友,老摩根算是他的前任老板和引路人,教授过他推理分析,而“酋长”则教会他如何使用枪械,并且击中目标。萨托坐在两人对面的深棕色皮质靠背椅上,随手将帽子搁在一旁,苦笑着说:“早上好二位,我差点就见不到奥尔德带着鱼腥味儿的晨曦了。”
“酋长”将手里的长杆烟斗递了过来:“来一口,它能让你头脑清醒。”
“谢了酋长,你知道我妹妹和那位太太都不喜欢烟草味……”说起自己的妻子,萨托五官不由得皱在一起,腹部位置似乎也隐隐作痛。老摩根往前小幅度倾斜上半身,目光关切的问道:“小家伙,你真的没事吧?你的脸色很不好,跟我那位四十八岁还坚持怀孕生子的邻居一个样。”
“怀孕生子?”
萨托听到这几个字心中一紧,噩梦里的场景再一次将他围绕。“您的咖啡,萨托先生。”
忽然,俱乐部接待朱蒂端着杯浓香四溢的东海岸咖啡走了过来。虽然这种咖啡廉价且味道一般,但对于现在的萨托来说却犹如救星。“谢谢。”
他顾不上烫,端起印有水仙花的瓷杯抿了一小口。苦涩中带有浓香的咖啡经食道滑入胃中,让萨托忍不住轻呼出声。“呼~”他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摩根,酋长……我知道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我还是觉得我那位妻子……似乎有点问题。”
萨托今日来到俱乐部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想听听两位侦探前辈的意见。那个无比真实的噩梦让他一早上都浑浑噩噩的,仿佛仍旧沉浸其中没有醒来。老绅士摩根与酋长对视一眼,将烟斗凑至嘴边轻吸了一口,沉着嗓子道:“迟钝的家伙,你现在才发现她有问题吗?我们早都发现了。”
“什么?”
萨托惊讶抬头,暗道资深就是资深,果然不是自己这种初等侦探可比的。却见老绅士嘴角微微上翘,用拿着烟斗的手指向萨托。“我们早就觉得有问题,你那位新婚妻子实在太漂亮了,她怎么会看上你这个穷小子?哈哈哈哈~~~你一定得到过幸运女神的眷顾~”看着开心大笑的老绅士,萨托嘴角抽了抽,最终没有辩解什么。自己要说的事太过匪夷所思,在没有确切的证据前的确很难让人相信。萨托将心中那个噩梦暂时搁置,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酋长”拿着的一份委托上。“那是什么?”
他问。酋长嘬了一口长杆烟斗,将委托放平于桌面点了点。“昨天刚刚接到的委托,胃袋墓园尸体丢失案。”
“这年头尸体也有人偷?”
萨托随口问道。“偷尸体的人大致可分为盗墓贼和邪教徒这两种,前者一般只是求财,多半会将尸体丢在不远处……后者总是喜欢布置那些崇拜邪神的仪式,比较棘手。”
酋长说完嘬着烟嘴,又吐出一口青烟,缓缓补充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的案件没有那么简单,里面的很多细节都让人找不到答案。”
酋长话音刚落,老摩根也从内兜里掏出一张委托令,上面还盖有奥兰治场警察部门的红漆印章。“我昨天才接到奥兰治场分局的邀请,他们聘请我担任临时顾问,参与一件棘手的异端谋杀案。”
萨托看着那张委托令,脑海里回忆起三天前的一条新闻。“是幸运海豚广场那件谋杀案?受害者被掏空了内脏,只剩一副骨架和皮囊。”
“没错。”
摩根咬住烟斗,含糊不清道:“我和酋长怀疑这两件案子之间有关联,因为它们实在间隔太短了,而且全都发生在西北城郊附近。”
在老绅士说话的同时,酋长又将一张奥尔德地图摊开在桌面,并用铅笔标注出两件案子发生的地点。萨托侧头打量片刻,发现这两起案子发生的地点距离自己的住所都不算远。萨托顿了顿,忽然抬头看向对面,疑惑道:“你们想将这两起案子并案处理,告诉我这些……是想邀请我?”
摩根摊开双手,满意的后靠至椅背,笑着说:“呵呵~不愧是我的半个学生,小家伙,我们知道你最近生活有些拮据,这里刚好有一份你能胜任的委托,我已经做主帮你接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