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宣哲润,就连岳是非对前面的玩意儿,也是有几分好奇的。确实少见,据岳是非所知,古时候有些玩弄魇术的人,很喜欢弄这东西。所谓魇术,后世称之为魔术,戏法。即有术法玄学的成分,也有些只是技巧玩的花,其中流派极多,不过清末西洋景多起来,玩魇术的也就少了。三人往洞子的更深处欲寻失踪的马云超时,宣哲润本打算就地捡束火照亮,被李鸿兴拦了下来,他只道:“火光阳气太盛,容易惊动什么,别打草惊蛇。”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要是不用火光照亮,要用什么来照路?岳是非倒是可以用景震剑驱太阴的光辉照路。然太阴的光辉虽非阳气,于鬼邪之类无伤,始终是玄门正法,对邪僻之物,还是会有刺激。最后就是李鸿兴弄了个法子,他在自己画箱里摸索半天,弄了一幅画卷出来。画卷是仿唐仕女图所作,一位鲜活的提灯侍女跃然纸上。画技精巧,但更让人惊艳的,是李鸿兴轻抖画卷之后,画上侍女便走出了画。手中仍是提着纤细灯杆挑起的八角灯笼,莹润的白光照亮洞中,在前头引路。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宣哲润看来,这手法术玄妙异常,着实了得。但在岳是非眼中,最奇幻的,还不是变出能打光的提灯侍女,而是这侍女身上,萦绕不散的阴气。阴而不邪,但也不正,其中寄宿着少女的死魂,才会如此真切的出现一位提灯女子,看着是如斯的真实。邪术!哪怕是借死灵之魂魄作画,不扰活人的生魂,也可归为邪术的范畴。对此中忌讳,按说佛门中是很明确的。李鸿兴会用此等法术,哪里像正道人士?更加怪异的,还是李鸿兴本身。岳是非看过他不止一幅画。他画的钟馗图,正气凛然,威慑诸邪,解梦阳拿在手上都会被钟馗周身的金光所震慑。毕方凌空图也出自李鸿兴之手,腾空而起的毕方鸟,冲破桎梏,脱离圈牢,逍遥云天,其中的出尘之姿,尽得老庄风流。前面两图,都再正气不过。如果说画如其人,李鸿兴也算是正派之人。那么,眼前的提灯侍女又算什么?要说这是正道,怕是世间没几个邪道能称邪恶。要正则正,要邪则邪,李鸿兴到底是个什么人?心中虽有疑惑万千,岳是非硬是压下自己的全部疑惑,没有表露出来,静静的跟着李鸿兴的身后。李鸿兴有没有察觉岳是非的疑惑不好说,但他反正没有表现出在意。落落大方的跟在提灯侍女的身后前行。“到头了!”
李鸿兴走在最前头,也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他也没想到,刚走没多久,居然就走到了洞窟的尽头,指着前面的石壁道:“你们看,是不是我们的方向错了?过来的路上你们有见到岔路吗?”
“没有,一路上我一直在注意,肯定没有岔路。”
岳是非的用词非常绝对,他也对眼前墙壁有些困惑。按说自己的阵法还在,而且不同于奇门阵法,外面的阵法是他以符法结合风水阵所布,规矩都是岳是非自己鼓捣的,所以有谁迈入,都会提醒到他。若是有谁强行破除,他更是会感觉到外面阵法的消失,对他还会有些反噬。现在外面的阵法一切都好,马云超绝不可能是通过阵法离开,所以他一定还在洞窟里,不论他遭遇了什么,都还在这里。哪怕说这洞窟底部的石壁是突然出现的,岳是非都信。也不信马云超从来路跑出去的。当然,还有另一种法子。泰安古镇时,灵神宗门的大宗师,借灵神之力,直接打开一条冥途,带着信奉灵神的信众们消失在原地。从理论上来说,凶煞不遵循常规的时空区隔,非要用这种法子闯进来或离开,倒也不是不行。然而,比起离奇如斯,岳是非更愿意相信,眼前这面墙是有问题的。他走上前,站在石壁的前方,伸出手去按石壁,摩挲石壁的纹路,感受上面的走势,想看着这墙是否是真实的“墙”。“看有什么用?难道还能把这墙看出花来?”
岳是非的身后,宣哲润焦躁起来,他觉得岳是非有点在做无用功。起初,岳是非没有理他。过了会,岳是非把身子微斜着,真的将眼睛靠向石壁,看了会,说道:“啧,有时候还真就能看出花来。”
伸手招呼,对李鸿兴道:“让它站的近一点,把灯打过来。”
李鸿兴召出的提灯侍女,自然只听李鸿兴的话。李鸿兴听见岳是非的命令,也很好奇岳是非到底发现了什么。就这样趴在石壁上看,能真看出什么来?提灯侍女举起手中灯笼,莹白的光聚敛在石壁上。周遭更加的昏暗,将石壁照的发白,发亮。奇迹出现,发亮的石壁上,居然渐渐透出影像来。往石壁的方向窥看,马云超的脸出现在石壁上,他手里拉着一位身着大红衣袍的女子,焦急的走着,嘴里嘟囔,不知在说些什么。影像只能看,但无法听。“他们这是?”
乍一出现的图像,仿佛显露出过往这里的景象。马云超消失的时间并不长,但这红衣女子是谁?一直在这洞中?又或者,更大的可能,马云超根本是在骗人。他在岳是非与宣哲润离开的时间里,在这石洞里找到这位红衣女子,并且与她来到了这里?犹豫等待,白光聚敛照亮的石壁上,马云超与红衣女子似乎正在远离,他们的模样越来越模糊。甚至,在宣哲润看来,两人就像是走入石壁之中,乃至最后融入了石壁中。问都没问宣哲润,知道他在玄学上比小白强不到多少,岳是非转而道:“李鸿兴,你怎么看?”
“不像之前发生的事。”
李鸿兴转头道:“我们三人都在洞口,没见过什么红衣女子,但是看穿着,马家少爷的衣服还很干净,不像是遭遇什么危机的,更不像一个凡人自己能来的。你们想想,他这里的衣服,与你们来时可是一套?”
“是一套,这上面的他却是这次的他。”
岳是非肯定了李鸿兴的说法。“如此,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李鸿兴的话似乎某种哑谜,他说出时与岳是非相视笑了笑,两人都是老狐狸,已经互相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只有宣哲润留在原地,啥也不懂。看大佬们互相微笑,只得主动问询:“你们都在说什么?还剩下哪种可能?能不能不要打哑谜?很烦知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