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万物之盗;万物,人之盗;人,万物之盗也。三盗既宜,三才既安。”
玄门有一部经典,叫做阴符经。祖师有云:“阴符宝字逾三百,道德灵文满五千,今古上仙无限数,尽从此处达真诠。”
说的就是这部黄帝阴符经,与道德经并列为玄门极重要的两部经典。“阴符”二字,最早也是指这部经,后来则用于丹道。但岳是非现在写的,只是民间借“阴符”二字的一种符法。据传是民间某个教法的法师,曾做过些不通忏悔的坏事。后来慢慢归正,忏悔往日过恶,思来想去,觉得愧疚难安,尤恐报应及身。据说某日去庙里上香时,恍惚间看见护法神祇怒目以对,斥问他,何时得归正法?他被吓得不行,回家后当晚就生了重病,性命将逝。无奈去求他的师父,他师父也是位宗师级的人物。虽然知道弟子作恶,有什么样的下场也是自作自受。但毕竟是师父,怜惜弟子,终究还是没忍住,施下援手。不敢启告祖师,寻了一处暗夜,乌云遮天。他师父以黑布遮上,黑布遮下,意图藏匿天地之鉴查。然后于暗室中,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创出两道能遮掩天机的阴符,取其盗天地之机为要,将这两道符写给了自己弟子。弟子在得了这两道符后,恍惚几日,重病居然慢慢好了,连忙拜谢师父,并发誓一定行善积德,报师父的恩情。按说这是他师父道法,保他性命,但实际上也是祖师慈悲,天道有好生之德,给他一次机会。然而人性之坚固,本性之难移,他在得了师父的符以后,渐渐又开始自大。想着他师父确实厉害,连这天地报应都能挡住,自己还有什么可怕?何必还战战兢兢行善?所以后面又开始放肆,变得和以前一样,做下许多坏事。某个雨夜,他纵情酒色之后,回家的途中。突遇大雨,雨水落下后,在他无意间冲刷掉了他一直写在手上的符。当这两道符被冲去后,天光大振,雷霆霹雳,当下就诛灭其身。也在当晚,他师父本来正在净室打坐,突闻梦中有神祇呵斥。从坐上跌了下来。其他弟子连忙搀扶时,才发觉师父的眼睛已经盲了。师父倒是很平静,只说是自己识人不清,还妄图遮天目,如今也是遭了报应。原本按照师父的意思,这符不该留在世上,否则将来再有人妄图以此遮掩天地之鉴查,便也是他的罪过。其实哪里是遮蔽了天目?此符之力,是遮掩鬼神之察。天道无形,哪里是用法可遮掩的?但或许也是冥冥中有数,那两道符还真就在民间流传下来了。机缘巧合下,岳是非游历时,曾用一些东西跟一个民间法师换了这道符。以那位民间法师的说法,此符用以一时遮蔽神鬼监察倒还好,但是妄图逃脱报应,就纯粹痴心妄想,所以更别想着靠这符做坏事。现在这符反而可以用上,岳是非也自问问心无愧,用来是为了行正法,如果真的确认,下蛊之事与将军神有关。他完全可以写碟文启奏上天,奏请雷部降下神雷,破山伐庙,弹劾不正。手腕上写下这两道符,再加上封了身中神的监察,此时的岳是非,就像是穿了夜行衣,隐匿于暗色之中,鬼神都难以发现其踪影。藏在夜色中,岳是非悄然潜入将军庙。现在的将军庙,不似白天那般热闹。虽然有庙会,但毕竟不是元宵节,有彻夜的灯火,即使深夜也游人如织,大家尽欢到深夜。寻常日子,又是冬季,太阳落山后,除少数酒肆,绝大多数都已无人。一路潜入,将军庙主殿早已关了门,殿中还有两盏长明灯亮着,除此以外寂静无声。岳是非在门外通过门缝,稍微窥看了片刻,就径直往更深处的住所处去看。亮灯的,只有一间房,岳是非躲在窗边,悄悄把窗子往里推了一条线,门里,那位庙祝正和白日里捡钱的小孩在说着什么,恰好遇见,便静静的听着。“师父,你就不怕谁也给我们下点蛊吗?我白天看那个女人,真是吓死我了……”“怕什么?胆子小。就算有人下蛊,我们不是还有神水?下蛊的人也不敢轻易乱搞,我们不怕的。”
庙祝呵斥他一声,只听手里叮当叮当的在动。岳是非猜他们师徒二人,怕是正在数钱,白日里的神水,还真是挣了不少香火钱。不知道整个古镇上,中蛊的姑娘有多少,若是都来买他们家的神水,这庙祝确实可以赚一大笔钱。“师父,你说是谁下的蛊?”
“为师怎么知道?管你小孩子家家什么事?问那么多,有钱数不好吗?”
没了外人,庙祝就露出他贪财的嘴脸,即使是训斥徒弟时,也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乐呵。“我知道不管我的事啊,就是我们马盘古镇平静了这么久。突然出现这么多事,我心里总觉得怦怦跳,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你心要是不跳,就说明你死了。还是多跳跳的好。”
庙祝伸手点了小孩额头一把,还是混不在意:“之前我不就跟你说过?附近应该是有什么妖魔出世,我们马盘古镇阴气重的很,不出事才不正常,不过我们有将军老爷保佑,怕什么?别出庙乱跑就是。”
“师父,你那么厉害,既然知道有妖魔出世。”
小孩舞动双手,唰唰两下,又问:“你怎么不去降妖伏魔?”
庙祝硬是白了他一眼:“瞎想什么?你师父我的本事有多大?敢去对付这种大妖魔?别逗了,你师父我还想多活几年,可别给自己找不自在。”
“唉,我们这些人,做点驱邪治病的小事还行,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师父我给人超度的时候念的经都是自己瞎编的,除妖?别想了。”
老庙祝的言语里,透露出些许无奈,他好像也不想这样,但他确实没什么办法,妖魔太过厉害,他只想明哲保身。原来这位庙祝,就是个骗钱的混子。他之所以能托庇在这里,还能让将军庙香火鼎盛,看来都是庙中神祇的威力,与这位主持庙的人,没什么关系。“师父,你也别这么想。我听说镇外看庙的那个老瞎子,最近突然复明。前几日我特意去打听过,他说是庙里的神显灵,帮他恢复了眼力。说不准你哪天也得到将军神显灵指引,你再除个妖,一定名声大噪。”
原本这孩子是安慰他,听在他耳朵里,反而让庙祝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吗?小孩子家家,什么都不懂。”
“啊?为什么不是好事?”
小孩不明白。庙祝哼哼道:“都知道他看的庙里,神灵显灵,让他失而复明。那座荒废这么久的庙,现在香火不是又起来了?人们都去那烧香,我们师徒不就只能喝西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