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小,岳是非就能嗅到将死之人的老人气。每当出现老人气时,就意味着这个人性命将尽,犹如天数已定,哪怕其本人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陷危机之中。修行以来,岳是非也知晓有种种道术,也能助人延寿续命。但最终能不能逃出升天,即看个人造化,也得出手相助的人付出代价。换句话说,如果要救马云超,就需要岳是非付出代价。像是泰安古镇遇到的王德利,岳是非问他,想不想得救?想得救,就拿自己一半身家来换。如果他真愿意,岳是非就会写一道上清延命长生宝箓,为他续命延年。但是,王德利贪惜自己的身家。更重要的,也是他并不信岳是非的话。以佛家话说,这就是种“障”,业障现前,外人想插手也是救不得,强要为之,就是给自己徒添烦恼。帮马云超,岳是非可以不要报酬。只是马云超愿不愿意领这个好意?往往强行为之,闹到最后,两人还得反目成仇,明明岳是非舍身救他,反被他误以为图谋不轨。狗咬吕洞宾之事,自古皆然。“他?他也中蛊了?”
宣哲润震惊,刚才他还以为岳是非拉着自己跟踪马云超,是为了与他叙旧,没想到岳是非真有发现?“中蛊倒未必,可是他死相现前,确实有生命危险。但现在我也还不知如何应这象,想帮他也难下手。”
手背在后面,人群熙攘间,看着消失在人中的马云超。“救啊,为什么不救?他可是你朋友。”
宣哲润不明白岳是非还犹豫什么。“就因为他是我近二十年没见过的朋友吗?我甚至不了解现在的他已变成什么样,就因为吃了他一顿饭?我就一定要救他?”
岳是非反问宣哲润。话一说的无情,真如刀尖子戳心,宣哲润也不知怎么回岳是非的话。犹豫半晌,他道:“你的朋友还有多少呢?不救他,世上还记得你曾经的人便更少些。若是我,还有这么一位属于我过去的朋友,我是一定要救的。”
“再说,你们二十年不见,在他遭难之前重逢。或许就是天意让你救他呢?”
宣哲润苦笑道:“如果我家遇灾前先遇见你,是不是我的命运也会不同?”
一番话讲下来,岳是非还真的点了点头,认可了宣哲润的说法:“你讲的,有些道理。我岳是非的故人,着实不多了。”
其实,哪有那么纠结?岳是非需要的,是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罢了。岳是非的脸上,仿佛露出轻松些的表情:“鼓动我救人,你总得帮我做点事,不然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隙。”
“你说,让我做什么?”
宣哲润没拒绝,他也确实想帮岳是非,何况真吃了人家一顿。“你去跟上他,就说我喊的,秦一志不爽我多带了个人,这两天都针对你。所以我让你去他那先住两天,可能过两天我也会过去。”
岳是非其实也还不清楚马云超的事会怎么应验,能做的,也只是让宣哲润先去住他家。没一会,又想起来点什么:“带着那串菩提子念珠没?”
“带着啊”宣哲润摸了下怀里,拍拍胸口,念珠放在怀里。“既然你要学佛家,我看你上次在九樟村念佛号也挺顺畅,不如去他们家的时候念念经吧。”
岳是非也是仔细的想了想:“明天,应该是十斋日。”
“我听地藏经说:“能于是十斋日。对佛菩萨诸贤圣像前。读是经一遍。东西南北百由旬内。无诸灾难。”
不如你也试试”宣哲润有些尴尬,这就开始佛门祈福之法?还有些不确定:“能行吗?就诵经,会有用?”
“我玄门说,经功浩力不可思议,经者,皆天尊妙语,显道之宝,一切诸法,皆从其而出。虽然诵经时灵验与否,有时不如法见效快,但其中玄妙也是不可思议。”
说完,看宣哲润还是有些为难的神情,问:“怎么?不愿意?”
“倒不是,主要我不会地藏经,太长了。”
宣哲润挠了挠头,颇有些尴尬。“正常,那你就念地藏菩萨圣号吧。神力加持,或许有点帮助。”
岳是非说道。“那你呢?你去干什么?”
“我去将军庙看看,我想知道庙祝到底在做什么。”
说话时,他拍拍自己的包:“我有一个法,可以短暂遮掩庙中鬼神的监管,带着你反而不方便。”
宣哲润明白了,岳是非这是要去夜探将军庙,白天就觉得将军庙有问题,尤其是那位将军神,到底用心如何?当时不好说,岳是非果然还是上心的。临别之前,宣哲润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问道:“我母亲信佛许久,也诵经很多,按你的说法,有无边威力,怎么我家里还是……真的有用吗?”
“你怎么知道原本你是能活下来的?”
岳是非反问他,倒问的宣哲润说不出话来。他母亲用了所有的力量,只希望他能活下去。也许,他们家的灾厄,本是无人幸存,结果还留了他的性命,已经是命运发生了改变?冥冥之事,有时非人力所测知。等宣哲润想明白,夜色中,寒风阵阵,吹的他浑身打了个抖,清醒过来时,岳是非已经消失在这片夜色之中。离开青松楼,岳是非直奔将军庙。带着宣哲润,有时确实是一种麻烦,特别是还要跟他解释,让岳是非徒增了很多麻烦。又比如眼下,他遮掩自己行踪的遁术,就只能一个人用。他用舌尖顶着上颚,在上颚部,以舌尖画了道符,存思口中神之讳,入气于符中,这叫封龙桥,寓意是阻了身中气朝紫阙。上清派认为人身即是宇宙,人身中有百神安住。头部,即人身之天庭。天庭监察三界,口即是南天门,所以要躲避神力监察,首先就要封龙桥,也就是上颚。封住口后,岳是非又取笔,在两边手腕处,各写了一道符。不同于寻常用的符,有符头形,还需入气存神,这符纯粹是民间古字,民间称之为“阴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