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生情什么的,岳是非才不信这个家伙会在意,要是真的在乎这劳什子师生情,张员外的儿子会让阿桥过的那么凄惨?难道找张家借钱时,他不知道?怎么现在就突然出来认老师了?能让张家主动免了他债务的,只有一件事。刚才为了说服张扬,随口扯的谎,说自己要去考科举,背水一战。张扬是大老粗,他根本不懂这意味着什么。但张员外与自己的儿子懂。“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别看岳是非现在窘迫到了极点,但他毕竟是个秀才,还是个有学问的秀才,就意味着在科举这条路上,他有随时翻身的可能。如果有一天他翻身,今日卖地,就是奇耻大辱。就有可能会回来报这仇,张员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刚进来的时候,岳是非以为逍遥游世界中没有什么规则,群邪凭自己的力量作祟,定山头。如今看的久了就发现,毕竟是出自仙人之手,哪怕是群邪被镇封之地,也还是有规则。就是不清楚,这些规则对于群邪的限制有多大,总归他们在这世界里,并未有明显滥用术法的痕迹。正是因为如此,如果这个世界中的人可能通过科举上去时。哪怕是群邪,似乎也会有些畏惧。但岳是非还不清楚,世界中的规则运作,是怎么回事。犹豫着,岳是非还是接过了借条。如果没有还债这个理由,他还真找不到说卖地的缘由。势必会被张家怀疑,如果不入局,岳是非还真麻烦。难道真要去做生意卖粮票?那是岳是非的障眼法,粮价波动,确实有差价可图。但数量太少,而且张易两家垄断大宗,他想要凭借粮价的波动和粮票的稳定,其实掀不起什么风浪,小赚或是有的,却达不到颠覆这两家的目的。可是不接过借条,同样无法解释。又不是傻子,都逼到卖地这一步,人家愿意示好,你还不接受?这样更容易被人发现目的不纯。“老师,你要赶考,何必卖地?这样罢,我愿资助老师赶考。”
年轻人温和的说道:“不是我父亲的资助,是我这个学生尽的心意。”
实在是会做事,如果岳是非真的是打算赶考,也不会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如果岳是非没有考上,也确实给岳是非留了面子,学生资助老师,是纯粹的,也是无需避讳的,甚至是佳话美谈。然而,岳是非这件事上却不能答应。脑子转的飞快,露出了悲怆的神情,呜咽两声,转过头去不忍看两人:“我没脸,我哪里有脸见你们?孔圣人的脸,也被我丢尽了。”
突然的情绪爆发,还真让张扬和年轻公子不知所措。但又合乎情理,年轻人给张扬使了使眼色,示意他上去安慰安慰。他毕竟是学生,如果他来安慰,反而显得像施舍。而岳是非在他们安慰之前,率先说道:“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其实也是这几日,我突然梦到了我家祖上。祖上在梦里斥责我,身为读圣贤书的人,怎么能因为一两次失利就气馁?连圣学心传也记不得?醒来以后,我也是幡然醒悟,知道自己做的太过分,这些年都办的什么事?”
面色变得更郑重,岳是非接着说:“其实卖地考试,是祖宗梦责。说是留下土地,本是让我们这些后辈有更好的环境,能专心读书。结果到了我这里,反而成了偷懒懈怠的理由。祖宗认为我已德不配位,所以命我早些将地卖了,攒钱赶考。”
岳是非大义凛然的接着说:“如今我也是承祖训,就先把地卖了。”
“张员外的善人之名,我是清楚的。如今你还愿意认我这个老师,更让我觉得惭愧,也是感动。但你资助我这事,万万不可,必然会让我懈怠,我还如何努力赶考?怕是又考不上。”
“这样吧,如果你还认我这个老师。就答应我一件事,我现在把地卖给你们家,相当于寄在你这。如果不嫌弃,等我真的考上了。我就立马回来,把土地赎回,到时候你能以原价让我赎回我家祖产的土地,我就感恩莫名啦。”
话说到这个份上,年轻人想了想,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而且这是对方主动说的,将来不论怎么样,也怪不到自己的头上。“老师既然有这个意思,那我就不强求,不知道老师想把地卖多少钱?”
终于谈到正事上,岳是非笑道:“如今世道,钱也不值钱。外面缺粮啊,我出门赶考,也不知要出门多久。更怕有一日万一回不来,岂不是一切尽成泡影?”
“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如果可以,能不能将地,换成粮食。你也不用给我钱。就按粮价给我现粮,不知可否?”
说话的同时,岳是非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契劵拿了出来,递给年轻人看。年轻人接过去,仔细看看,有些讶异:“老师,你只需要卖四千斤粮?按说这地比这个价值要高很多啊。”
市场价,岳是非的十亩地,卖到八千斤粮不是问题。就算少一些,六千斤都算吃点亏。原本年轻人在听到岳是非说想卖成粮时,就想过,应该需要八千斤粮,甚至得加一点,要九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