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一副疏于收拾的模样,半分不让人觉得邋遢,反而觉得带着一股疏狂不拘之气,通俗地说,那就是更有男人味了。蒋月涵兴奋地前来迎接,一看到这么有卖相的林哥哥,顿时两眼冒绿光,恨不得马上扑倒在地。从林千然的角度看,蒋月涵就像是一个白胖的大馒头,欢脱地翻滚着。林千攸微微避开,身旁的侍卫很有眼力见轻轻把她拦住了,即便是被拦住了,也挡不住蒋月涵的热情似火,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千攸,眉目含情,急切地向林千攸诉说思念,弄得周围的侍卫想笑又不敢,只能生生憋着。温氏期期艾艾地站着,一整个夏天,她的面容消瘦了许多,也不复当初的那股精神焕发之气,想来因为林千卉禁足之事,她也是忧心不已。林腾飞看着她的目光中不免带着丝丝怜爱,就算温氏行事有所不妥,终究是有感情基础的夫妻,这一趟又去得时间长,久别之下,再大的气也消散了。温氏看到林腾飞带着温柔的眼神,心里总算是放了下来,眼眶不觉微微发红。她正待哭诉几句,丈夫已经把视线转向了林千然,林千然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对着林千攸,毕竟那边有蒋月涵,戏总是好看些。她津津有味地看着被蒋月涵围攻的林千攸,嘴角上扬着,抿出一种格外俏皮可爱的弧线,神态轻灵,眉宇轻扬,清丽非常。林腾飞的眸光柔和了许多,他从来没有看到过林千然露出这副轻松俏皮的笑,她这般形态,乍一瞧,便更像蒋氏了。温氏看到林腾飞把目光对着林千然,眼神顿时含上了一股缘分,直勾勾地盯着林千然。林千然被他们夫妻俩两面夹击,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她赶忙收回目光,收起嘴角揶揄的笑。林千然微微垂头,向林腾飞敛衽行礼,轻声唤道:“父亲。”
林腾飞被她这一声唤得回了神,看到女儿一瞬之间又恢复了往常戒备的状态,他心里顿生失落。他轻声问道:“然儿这几个月在府中如何?可好?”
林千然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温顺回话,“回父亲,女儿日日在院中闲适度日,并无烦忧之事需要操心,自然是万事皆好。倒是父亲和兄长,数月以来皆在外奔波劳累,定然十分辛苦,女儿不能为父亲和兄长分忧,实在心生愧欠。”
林腾飞听她这般温顺地回话,心里多少有些蕴藉,他含笑点头,“你能有这份心,为父便欣慰了。”
他们一来一回,一时之间竟是父慈女孝,和谐非常,林千然在一瞬之间竟生出一丝恍惚,好似他们父女的情分一直都是这般深厚。几天之后,青竹院突然迎来了一次大动工,竟是林腾飞寻了泥瓦木匠进行里外整修,重新粉刷修葺,各种全新家具饰物像不要钱一般搬进了青竹院。林千然也因为这项大工程被暂时移了出来,住到了黄橡院。这项工程足足有倒腾了一个月,待一切收工可以入住,已然是冷风萧瑟的十一月,林千然和四个小的们走到青竹院门口,都差点不认识自己的院门,原本空寂寥败的院子整饰一新之后,完全改头换面,焕然一新。正厅摆设俱是静雅,贵极反见青隽,百宝格架中赫然立着一个尺来高的羊脂白玉瓶子,通体洁净无暇,险些亮瞎四个小的们的眼。两溜雕花紫檀木椅子,木色暗沉,光泽明亮,气派十足。最让林千然大跌眼镜的是,就连林千攸屋中都少有的玻璃,眼下却是整块整块地嵌做玻璃,透明如琉璃般,整个厅堂变得光华绚烂,明朗清亮。林千然瞠目结舌,玻璃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可以说是顶级的稀罕物品,侯府财大气粗倒是好几个院子都有,但是,她这个不得宠的小姐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享用这么顶级的货色。这些定然都是林腾飞的吩咐,面对这样的厚爱,林千然当真是受宠若惊。林千然想到了几月前,林腾飞离京之前来过这里一趟,当时他看到这里的落败萧条,心里是起了怜惜的,但是林千然以为他不会挂心这些事情,没想到,过了几个月,他还记得,而且还这般兴师动众。他的兴师动众还不止这些,林千然和四个小的们还没有从惊诧中回过神来,院外便走来了一行人,林千然眼珠子都差点瞪了出来。打头的是一个身姿丰腴的嬷嬷,面大如盘,一脸严肃,身后跟着一溜小丫头,大多在十岁到十三四岁之间,个个都垂首恭立,目不斜视。林千然警钟长鸣,这是要给她的院子里塞人了!她心头顿生愤愤,当初温氏明明答应了她,不会干涉她院子里的事情,不会给她院子里强行塞人!现在却出尔反尔!林千然的明眸中顿时要喷出火来,好在那胖嬷嬷定力很足,并没有因为林千然的横眉冷对就有半分怯恼。胖嬷嬷言语妥帖恭敬地传达中心思想,大意约,侯爷夫人见她身边人手单一,也没有行事妥帖之人,怕是要慢待了小姐,所以特意挑捡了行事得力之人给她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