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拿出绣花鞋，递到女子面前询问：“这双鞋您这有卖么？”
相对于先前的伙计，女子倒不嫌弃，直接伸手接过来端详。她甚至拿出手绢，将鞋面上的刺绣擦了擦，这才说道：“我们这条街卖得都是平价鞋，说白了就是普通百姓能穿得起的，您这鞋无论做工以及面料，包括这刺绣都相对上品，但……”“但？”
我凑进了些。“有些瑕疵，用料都是好，但您看着儿，刺绣的线有断开，也有毛边。”
女子让我看了看，接着说道：“依我看这鞋属于上品里面的瑕疵品。”
“这话怎么讲？”
我有些不解。“上品绣花鞋专卖，无论刺绣缝合都是由师父完成，所以难免有瑕疵品。瑕疵品通常会被挑选出来，单独放在一旁。”
女子将鞋子还给我，接着说：“这些残次品通常是进不了精品店的，但却是会私下倒给鞋贩子，变成高仿品，至于价格，比真品要低，可是比我们这种鞋子价格要高。”
“倒给鞋贩子，鞋贩子也会转手倒给你们吧？”
我收起鞋子若有所思地询问。“我们卖得鞋子，也是专门有固定厂家的，通常不会进别的厂家送来的货，更别提是鞋贩子了。”
女子摊了下手，想了想后说：“不过您朝那边看，这胡同口有一家鞋铺子，她家卖得主打就是高仿，也是跟厂子有门路，每一季的高仿她那边都有。只不过毕竟残次品，鞋号不均，未必能买得到合适的，需要碰碰运气。”
“谢了，那我过去看看。”
我朝女子指的方向看了看。街面上人太多，我并未看见她所说的鞋铺子，于是继续在人群中穿梭。走了一段路，快出胡同口时，确实看见了一个鞋铺子，店名叫“春花绣花鞋专卖”，也在门前摆着摊子，但摊子前无人。我绕过摊子走进铺子，便见一名女子整理着货台，台子上摆放着的都是绣花鞋样品，用于客人展示、挑选。见人进屋，女子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来说：“呦，我这女鞋店很少有男人走进来，是给相好的挑，还是给媳妇挑？”
“问事儿。”
我没有多言，直接拿出鞋子放在柜台上。女子走上前来看了看，然后说：“想买这种款式？”
“是想问这种款式的绣花鞋是否是从你铺子里卖出去的。”
我说着拿出证件递给女子，亮明了身份。女子看后，变得稍微严肃了些，又左右端详一番说：“应该是，这种款式也就我们这儿有卖。”
女子说完，朝着里屋喊了句“春花姐，您忙完了没，出来下。”
随着女子话音结束，从里屋走出来以为年龄稍微大些的女子，年龄应该在四十岁左右。女子赶忙上前说“这位是官爷，拿着一双绣花鞋来问事儿，我上眼瞧了，是从咱店卖出去的鞋，但不是我卖的，没什么印象。”
春花走过来，看了看柜台上的绣花鞋，然后说：“是我卖的，这鞋我有些印象，好像就是前些天，在连日降雨之前卖的。”
“买鞋子的女子还有印象么？”
我问。春花微皱眉头想了想，这才说道：“是位年龄看上去二十多岁的女孩，我询问是成婚时用的鞋，还是平日穿的。她告诉我是平日穿的，但好似所带银两不多，先询问了价格。我们这儿主打的是中高端，为的是跟集市上其他鞋店区分开来。价格上确实稍贵，于是我告诉了她一个大概价格，她听后便放了心。我心想她荷包里的钱定是带的够，也知她是真心想买，便推荐了几款。”
“当时是什么时辰？”
我问。“挺晚了，集市有些都收了摊，应该在申时，但天还未黑。她在店里试了几双。我这边鞋码有时不全，客人选中了样式若没有适合鞋码，就需要在等些时日。她对鞋子样式并无太高要求，所以便试到了合脚的鞋子。”
春花回忆着说。“她当时是穿着鞋子直接离开的么？”
我问。“进店的鞋子已经破旧，无法再修补了，本就是打算扔掉的。那双鞋子是我帮着扔掉的，她确实是付了钱后，便穿着新鞋子离开，而且满心欢喜。”
春花认真地说：“她应是有了情郎，聊天间她说自己不住这边，只是听说这边有一家鞋店不错，还说一会儿要与人吃西餐，穿着这双破鞋不好意思进去。”
“西餐，价格可不便宜。”
我若有所思地说。“她也说自己没吃过，还说请她的人也没吃过，俩人打算长长见识。我问是不是与情郎一起，她便低头含羞地笑了笑，但并未承认，说是感觉对方人不错，但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
春花回忆道：“男孩虽然没见过，但女孩长得眉清目秀，甚是好看，印象深刻的是那头秀发，十分顺滑。”
“那……”我刚想继续问下去，却打眼瞧见了吴勇，他东张西望，似乎是在寻我。“稍等。”
我对春花说了句，然后走出店铺喊道：“这儿。”
吴勇看见了我，几步跑过来，感慨地说了句“这集市人真多，密密麻麻的。”
“画像拿来了么？”
我询问。“拿来了。”
吴勇从兜里掏出纸张递给我。我摊开看了眼，然后重新走进鞋铺子。吴勇也跟了进来。“您看一下，那天来买鞋子的，是不是画中女子？”
我将画像摊开放在柜台上让春花辨认。她在端详时，吴勇四处张望，拿起一双绣花鞋询问先前那位女子：“真漂亮，这鞋多钱？”
“您拿的这双五两银子。”
女子回答他。“确实不便宜。”
吴勇赶紧将鞋子放下挠了挠头：“够一头猪的价格了。”
“您真风趣，要按照这么比较，大家都不穿鞋子，骑猪算了。”
女子确实被逗乐了，嘿嘿一笑：“这要是在清早期，五两银子还能娶个媳妇。”
“以前这钱能娶媳妇，现在只能买头猪，买双鞋子。”
吴勇摊了下手，指了指柜台上女尸穿过的绣花鞋：“她这双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