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已挖了大片，女尸的绣花鞋被挖了出来。平底绣花鞋、鞋面刺有花图案，鞋面似用绸缎做成。相较于那身素衣，怕是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当属这双绣花鞋了。因是绸缎做的鞋面，价格自然要比普通粗布贵上许多，普通人家，通常只有女子大婚，才会去鞋店挑选上一双。我拿着绣花鞋端详，心里想着这附近是否有较为知名的专卖绣花鞋的店。这种事应问问董莉，亦或者周函昀，两个女孩应更为了解。绣花鞋较新，只是埋在泥土里弄脏了表面。许是女子拿着钱来此，就是为了买这双鞋的。但若因为结婚而买，多数会选大红，亦或刺绣是鸳鸯，但眼前这双相对素净，应是平日就会穿的，否则她也不能买来就直接穿上了脚。由此可以判断，女子家虽不算富裕，但家境应也不是特别差。“秦组长，这儿有发现。”
远处依旧挖掘的警察抬手大喊了句。组长秦浩走了过去，我也收起绣花鞋过去。来到警察身边，他指了指挖开的废墟说：“挖出了一只手。”
听闻秦浩跳了下去，戴上手套蹲下身查看。这边废墟挖了大概半米左右，而尸体埋的位置应该是更深些。我也蹲下身看，那双手十分泥泞，等组长擦了擦，竟擦出了手骨，可见尸体腐烂程度已经相当严重了。组长上来，对吴勇等人摆了摆手，让起过来。等人围上来后，他说：“先将这具尸体挖出来吧。”
吴勇皱着眉头看了眼坑里，然后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废墟之下，还真不止埋了一具尸体。”
说完他看向组长“看来那对儿偷情男女只是个引子，真正的大案在这废墟之下。组长是否差人回去再叫些人过来，咱们这点儿人手，要将这废墟翻个底朝天，恐怕是要十天半月才行。”
“吩咐个人回趟警局，将能调的人都调来挖尸。”
组长秦浩觉得吴勇言之有理，于是吩咐道。刚才那具女尸，卖得较浅，而这具却相对有些深。众人围着尸体，先将附近废墟挖掘到半米，然后在朝着尸体挖。不足一刻钟，一辆小卡车开了过来，又运来了大概二十几名警察，纷纷拿着工具，铁锹、铁镐，应都是在附近居民家里借来的。警察局并非是铁器铺，日常也用不到这些干农活的工具。伴随着这些警察过来，尸体很快被挖掘了出来。依旧用一大块布过着，抬到了沈从宛面前。最近已经适应了尸体的沈从宛看见眼前这具尸体，还是走到一旁，将胃里的早饭吐了出来。她给自己戴上了三个口罩，做了半天的心理准备，这才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检。“这要是程亮在这儿就好了。”
我站在不远处若有所思地说。“刚才程亮本让我先随着尸体回去，是我拒绝了。他回去可以马上对尸体进行深度尸检，我却不行。”
沈从宛掀开布，看着眼前这具腐烂得已经不成样子的尸体。甚至刚才在挖掘，抬放时，尸体的手臂跟脚都分了家：“看尸体这程度，死了最起码有一两年了，甚至更久。样貌已无法辨认，死因目前也很难判断。”
“尸体的腐烂已经掩盖了死因。”
我紧皱着眉头。不只是沈从宛，就连我也不太敢朝尸体那边看。沈从宛尝试着将同样已经腐烂得衣物从尸体身上拿下来。有些衣物已经跟腐肉混为一谈，也完全看不出衣服先前的款式、样式。沈从宛将挑出来的衣服扔到我跟前，我蹲下身查看，虽然款式、样式看不出，但布料却可以。并非是什么名贵的布料，只是常见的粗布。“是女性无疑，从牙齿判断，年龄应该在三十岁左右，应比刚才挖出的女尸大些。”
“牙齿判断？”
我起身朝尸体看了眼。沈从宛已经将尸体的嘴掰开，仔细查看：“牙齿随着年龄增长也是会有变化的，比如咬合面逐渐凹陷，齿尖磨平程度，齿冠釉质暴露，当然这种判断只能判断出大概年龄范围，作为参考而已。她的齿尖大部分都磨平、暴露了2个齿质握巧点，所以分析平均年龄大概是在三十岁左右。”
“原来如此。”
我假装听懂地点了点头。先前于法医也曾通过头骨牙齿判断死者年龄。沈从宛的这些判断方法，应是于法医教的。“目前能检查出来的只有这些，像这种腐尸，程亮也顶多检查检查内脏是否受损，还是我师父经验丰富。所以就算是程亮在这儿，初检怕是也无能为力。”
沈从宛似乎误会了我刚才所说那话的意思，摊了下手回答。“尸体腐烂，脏器都已经被破坏了吧？”
我刚才只是瞟了眼上半身，却没敢往下半身看。“是的，肠肚都流了出来，胃连着。”
沈从宛似乎也坚持不下去了，再次将布盖在尸体身上，几步跑到外面摘掉口罩，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此时天已经放晴，吴勇走过来脱掉了雨衣，撸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对沈从宛说：“啥子情况，脸色这么难看？”
“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沈从宛喘着粗气。“刚才将尸体从废墟拉出来，已经吐一片了。”
吴勇摊了下手，笑嘻嘻地说：“我可不上你的当。”
“休息会儿吧，我过去。”
我走过去拍了拍吴勇肩膀，然后也脱下雨衣扔到一旁朝废墟走去。挖掘工作进展得很快，毕竟将近三十余人在挖。中午时，分局警察开车过来放了饭，招呼轮流过去吃。饭菜是用了三四个木桶装的，碗筷没那么多。组长先组织了十人过去吃饭，吃完过来在过去十人。我们是最后一波，但刚见过腐尸，实在没什么胃口。沈从宛与我一样，她是怕一会儿再挖出一具腐烂得的尸体将饭菜吐出来，所以干脆一口没吃。一向能吃，见饭如命的吴勇，今日也胃口不佳。不止我们如此，挖掘尸体的警察也是，原本准备足够三十几人吃的饭菜，最后剩了大半，又被拉走了，只留下了两个装着井水的木桶供现场的人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