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只收住宿费,茶水免费,别的就不管了。她也不多收住店客人的钱,我们这附近饭馆都有一份菜单在客房里头放着。那些菜单也是由画像里人写出来的。住宿的人若肚子饿了,可翻看菜单点菜,价格都写在上面。小伙计下了单,收了钱,点了谁家的,就送过来。等我们做好,在端过去。”
女人擦了桌子,歇了口气说:“最近几年都是如此,听说以前客栈也养厨子,但工资高,这部分钱就得给菜、酒水加价,这样一来饭菜价格就比外面这些饭店要高出许多,极为不划算,后来干脆就取消了。”
“看来这一家客栈,也照顾了你们生意。”
我深吸口气,然后说:“那这个何尤对祝梁……就是画像中男人的姓名。对这个祝梁是不特别照顾?”
“平日里我就见他坐在摊位前,没人的时候他就练练字,亦或者看书朗诵。”
女人想了想,然后说:“倒是何尤姐偶尔出来送茶水。”
“送茶水?”
我疑惑。“是啊,摊位有茶壶,祝……祝梁是吧?我还真不知道他叫什么。祝梁喝水饮茶都是客栈提供的,小伙计通常都在楼上,楼下就她一人,她担心祝梁口渴不好意思进去讨要茶水,所以时常自觉差不多茶水喝完了,便会过来主动续上。”
女人指了指房门:“店内无客时,我就坐在门边那桌子上发会儿呆,看看外面热闹,所以眼见过几次何尤姐给送茶水。”
“主动端茶倒水,这老板倒成了伙计。”
我摊了下手。“这也正常,文人墨客最在乎面子,怕是不好意思经常进去讨要茶水。何尤姐善解人心。平日里何尤姐也下厨,点心、吃食也会想着祝梁,我听那小伙计说,他吃的饭菜,都是由何尤姐做的,不在外点。有时祝梁自己带饭,看要到午后,何尤姐也会将饭盒要来重新加热。说是凉了对胃不好。”
女人走到柜台后面,看向我说道:“我在门口能听清俩人对话。”
我扭头看向摊位,确实离得不远,这胡同本身也不是特别宽。端茶送水、自制点心、又帮忙热饭,这几样怎么感觉,都不能用“善解人心”这词解读,倒像是主动示好,接机亲近,目的明显不过。可我好奇,若是客栈老板何尤有心,祝梁应是能够看出其心意,但为何最后会选择跟秦凤莲偷情?何尤无老公,无论是长相还是钱可都比秦凤莲更胜一筹,祝梁又是个赌徒,自是喜欢钱的。两个女人,不管怎么选,祝梁应都不会选择一个有家,有老公,穿着普通的秦凤莲。除非他是惯犯,根本就是来者不拒,寻求刺激,并没想着跟谁长期发展。若是如此,跟祝梁偷情之人,可能并非只有秦凤莲。“我听说来找祝梁写书信的,女子居多?”
我这样想着,然后若有所思询问。“男女都有,但确实好像男的少些,时常有女人过来,有些看穿着还不错,感觉不像是不识字的。”
女人摇了摇头,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前阵子,好像得有半年前了,还有人来此处闹事。”
“闹事?”
我问。“恩,一个男的,五大三粗,过来掀了他摊子。我才想起,好像还踹了祝梁几脚,一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没还手机会。附近饭馆听见了声音纷纷出去,是我老公跟另外几个人上前将那人拉开的。要不是有人拉,估计几脚就容易给祝梁踹没了命。”
女人说完,扭头朝厨房喊:“老公,你出来下。”
女人老公听见喊他,从厨房里出来询问:“啥事儿?”
“就是前阵子有个男的找对面那代写书信的闹事,不是你们拉开的么。”
女人看着老公说:“当时是因为啥事?”
“说是那写字儿的勾引人家老婆,然后写字儿的就解释,直呼冤枉,看着也是可怜。还说不能他家婆娘来写几封家书,就认定他们有私情。”
女人老公微皱着眉头说:“那写字的让对方拿证据,对方也拿不出啥证据。跟文化人打架准赢,但论理准输。后来附近警察局也过来人询问情况,咨询了周围人对那写字儿的看法,我们也都如实说了。最后警察将那闹事的给劝走了。”
“确实是不像会勾引人家媳妇的人。”
女人旁边说了句。“是啊,依我看那闹事之人也是无中生有,那写字儿的来过多次,言行举止都很得当,与女子聊天保持距离,很有分寸感。”
女子丈夫挠了挠头也说:“我站门前看过几次,来写信的,他也跟其保持一定距离。”
看来祝梁将自己私下一面隐藏的很好,我突然知道他为什么要离家这么远,来到这边摆摊代写书信了。若是在家附近,大家都知他底细、为人,自然不会被他言行举止骗了去,怕是还会背后说上一句‘虚伪’。但在此处不同,无人知他真正为人,一句早年丧气家有老母要养,可怜人设便立了起来引人同情,估计何尤最初就因此对祝梁生了同情心,在加之祝梁不止会写字,各种典故怕是也信手捏来,否则也不可能说出馄饨由来。博学人设便立了起来,在加举止分寸拿捏得当,又巧言能变善劝说,若是生活不幸女子,很容易就被迷了住。我看这代写书信的摊位不过就是个由头,他在此处混的也算如鱼得水,不管是胡同里的人,还是路过写书信之人都对他人品颇为赞赏,客栈又有漂亮老板对其嘘寒问暖,少妇投怀送抱,平日里又能得些银两跑去赌坊玩上几把,小日子可谓过得美滋滋。家中老母怕是早就被他抛之脑后,任由自生自灭了。我想起了他母亲啃生土豆的一幕,估计平日里,就算祝梁没出事,她饿了肚子应也会如此。怪不得他老母虽然糊涂,也对自己这儿子不抱希望,老觉得儿子抛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