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几个时辰,不点茶,只要茶点。”
组长秦浩喝了口酒,夹起小菜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说:“这个苏礼伯是自己过去冲泡茶来喝?”
“大概率是如此,董莉也说,皮箱子里装着的肯定是茶叶、水、茶具之类。”
吴勇将面吃完,拍了拍肚子,似乎撑到了,靠在椅子上说:“可既是自己冲泡饮茶,为何要去茶社呢?很可能他就是为了听乐师弹奏。”
“只是没有热水如何泡茶?”
孙肖汉问。“泡茶未必用刚煮热的沸水。”
一旁擦桌子的饭馆伙计似乎听见了几人的聊天,参与进来说:“我们冲泡的茶都是水烧沸后,放在一旁晾会儿,老板说沸水冲茶,会破坏茶的味道。但也不能过凉,当然我见过食客点凉茶的,一把茶叶末子扔里,井里现打出冰凉的水这么一冲,有人就好这口,特别天热时。”
“伙计,你还蛮懂。”
孙肖汉笑了笑说。“懂到不懂,刚才听你们聊的是大茶馆,去大茶馆饮的是个心境。我们这小饭馆出苦力来得多,嘴急,热茶入口在给客人烫坏了。”
小伙计将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坐在了旁边桌说:“煮沸的水冲茶,端上来也入不了口不是,还是得等凉些。不过别看我们饭馆小,却也接待过大文豪。”
“哦?”
我扭头看向伙计:“你这儿还招待过文豪?”
“来,各位长长眼,看看柜台上的字。”
伙计抬手指向柜台方向。几人纷纷将视线看向了柜台上方,上面挂着被裱起来的四个毛笔字“味如甘霖”。小伙计介绍说:“这还是个女文豪提的字,那年她就坐在靠窗位置,等菜时我先端来了一碗茶,她饮后甚觉美妙,还以为是用了什么上等茶叶,我说只是前面菜市场淘来的茶叶末,冲泡好后将茶叶末滤净。她觉得茶叶末不可能冲泡出这种感觉来,然后又细细询问了冲泡过程。我便介绍了一遍,听闻茶水煮沸放置一会儿,她觉得奥妙可能就在此举。临走结账时,特意写了几字,还提了名。”
因为天已黑,饭店内亮着煤油灯,看不太清下面的小字。孙肖汉特意起身走到柜台边儿研究了一番,然后回来重新坐好后说:“还真是女文豪。”
“谁啊?”
吴勇给自己倒了杯酒喝掉后询问。“两年前,上海图画时报刊登过的女文豪。”
孙肖汉扭头看了眼吴勇,眼神又扫过我跟组长秦浩,说了句:“林徽因。”
“开始我们老板都没太当回事儿,将这字随后放在了一旁,后来有个喜欢读诗的食客过来,一眼就看见了这幅字末端的签名,简直就要跪下膜拜了,随后跟我们讲述了这人,也找来图画时报,让我确认是不是上面的女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小伙计嘿嘿一笑说:“打那后,这小饭馆时常会有文人雅士来吃饭喝茶,但他们只是好奇茶味而已,跟那些出苦力的挤在一起,闻着他们身上的酸臭味儿哪受得了,渐渐的也就不来了。但来买这幅字的人不少,价钱给的也高,不过我们老板不卖。他说这字要留着当传家宝一辈一辈传下去。”
我跟吴勇只是读过书,识字,却算不得文人雅士,也从不关注文坛,自是对这个名字陌生,听了也没多大感觉。不过我想起那晚苏礼伯冲茶,清泉水煮沸后,他也是将其从炉子上拿了下来,先将茶具一一烫洗,最后才不紧不慢的进入到冲泡的过程,一口茶等了差不多十几分钟才算是入口。按照吴勇所说,那苏礼伯有可能在朱宅内将水煮沸,然后一同带去了竹里茶社,此时水温正好适宜冲泡茶水。但几个时辰,茶水肯定会凉,那余下的时间,恐怕苏礼伯就是独自坐在没有窗户,幽暗的小房间里听着远处乐师的弹奏了。一个茶艺一绝,一个乐理一绝,两人是否能够擦出火花?从目前董莉那边了解到的情况来看,最起码苏礼伯很可能痴迷上了这个乐师的弹奏。组长秦浩跟孙肖汉稍有了些醉意,对伙计说:“能让这么大个女文豪都忍不住题字,你去准备一壶茶,让我们也品品。”
“好嘞客官。”
伙计快步走去了后厨。他再次回来时,托盘上放着四碗茶,挨个放在每个人旁边。吴勇拿起喝了一大口,然后砸吧砸吧嘴,没给出任何评价。我也拿起来喝了口,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可能刚才伙计将茶吹嘘的过了,让期待值变得有些高,并未品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想必组长跟孙肖汉亦是如此,但两人毕竟懂人情世故,还是尽量夸了夸。毕竟饭馆就开在警察局对面,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准下次还得来填饱肚子。得了夸赞后,小伙计满意地离开,随后组长秦浩放下茶碗说:“目前看来这个竹里茶社得好好查查,特别是苏礼伯跟女乐师之间是否有关系。以及竹里茶社的这个女乐师,是否是朱文在袁弘策家里看见的那个乐师。对了……”说完,组长看向吴勇:“董莉有没有说,最近这几日苏礼伯去过这个茶社没?”
“没去过,已经半月有余没看见他了。”
吴勇挺着肚子说:“貌似那个乐师生病也将近有半个月了。周函昀那边也查到了些情况,但跟苏礼伯无关,而是跟陶正南有关。”
“说说。”
组长秦浩拿出卷烟点燃吸了口。“陶正南没有子嗣,孩子是抱养来的。”
吴勇想了想后说:“周函昀父亲不是也在商会吗,所以对这个人有些了解。他好像那方面有些问题……说是年轻时进入异青会急于立功,跟人斗殴时,被踢了一脚,蛋蛋碎了。”
“那可够疼。”
孙肖汉接了句。“后来他到处寻医,而且个性变得有些扭曲。”
吴勇拿起茶碗又喝了口说:“周函昀听父亲说,有一年他领妻子来逛金银店时,看中了店里的一个小丫头,后来将周父叫了去,虽没明说,但意思就是想要走那个小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