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胆憨厚老实，不善言谈，终日于尸体为伍。但他好酒，每每入夜都自己喝上一口，因为附近没有卖酒的地儿，偶尔酒喝完了，他就会去说这事儿的酒友家里去讨口酒。这酒友也好酒，会临时弄俩小菜，留着牛大胆在家喝。所以他听牛大胆说过很多离奇的事儿，比如诈尸，这事儿在义庄经常发生，半夜牛大胆睡着睡着就听见外面有动静，去查看竟是从棺材里发出来的声音。这种事儿不知遇到了多少回，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牛大胆最难忘的，是有一次棺材里突然传出了婴儿哭。”
小伙计咽了唾液，喉咙上下蠕动，随后说：“那棺材里死的是个孕妇，这事儿牛大胆是知道的，但半夜听见棺材里传出婴儿哭，还是炸了毛。那哭声不断，持续了差不过十几分钟。牛大胆越想越不对劲儿，就拿工具撬开了棺材。”
“孕妇将孩子生了下来？”
我微皱起眉头。“没错，棺材里孕妇脸煞白，据那酒友说，牛大胆描述说那孕妇已经送去两天了，也就是说这人已经死了两天，竟然生下了孩子。那孩子血刺呼啦的，脐带还缠着，牛大胆也没结过婚，死人他见多了，死人生孩子也是头回见，不知该咋搞。身边有撬棺材时用到的小斧头，他就用斧头把脐带给砍断了，然后将孩子抱出来定眼一看，那孩子竟然没有五官。”
小伙子说着，自顾自打了个激灵：“牛大胆以为看错了，又将孩子抱进屋，点上蜡烛，确实没五官，鼻子处有两个小窟窿，没眼睛、没嘴，说是头颅都没有。”
“没嘴他是怎么哭出来让牛大胆发现的？”
我也有些惊奇。“这就是问题所在，自从棺材打开，将婴儿抱出来，他就没在哭过，没在发出声音。按照那酒友的话，说的是可能婴儿命不该绝，或许是其母亲鬼魂用这种方法吸引了牛大胆注意，让牛大胆救了孩子一命。”
小伙计看向我说：“牛大胆没娶妻生子，无儿无女。那孕妇之所以送到了义庄，也是因为无亲无故，死于街上，被衙门里的人抬过来暂放义庄的。换句话说就是，牛大胆觉得这是老天送给他的孩子，可孩子无嘴，无法吃奶进食，该如何活下去呢？牛大胆觉得人不可能没嘴，很可能就嘴被皮挡住了，他也没找人商量，就自己摸了摸觉得婴儿最大概位置，就用刀把外面那层皮给划开了。不划开还好，这一划开，说是那层皮就合不上了，整张脸上的脸皮都皱起来，露出了一张血脸，嘴、眼确实也露了出来，但样子可怕极了。你想脸上没有脸皮，血刺呼啦的，能不吓人？但当时婴儿没死，腿脚还来回蹬，不过牛大胆觉得这孩子肯定是活不了，自己又偷偷的把婴儿放回到棺木中，将棺材盖给钉上了。寻思让他就死在自己母亲身边算了。”
既然被酒友提了出来，这件事应该不会就此完结，于是我深吸口气询问：“后来呢？”
“连续多日，那口棺木里总是发出声音，声音很小，白天几乎听不见，但晚上夜深人静，这声音就特别刺耳。牛大胆也不知道棺木里的婴儿是死是活。那酒友说差不多过了十多日，棺木里才没了声音，这时牛大胆才想着再次撬开棺木看看里面的情况。然而当棺木撬开，那婴儿就窜了出来，直接抱住了牛大胆脑袋，咬掉了他一只耳朵，随后跑了。”
小伙计一脸严肃地说：“才出生十多天的婴儿，不仅能从棺木里跳出来，还能咬掉牛大胆的耳朵。那还是人吗？牛大胆也没看清，耳朵疼得发慌，不过他看见了棺木里的那个孕妇，尸体已经被啃食得不成样子。”
这件事似乎已经不能按照正常逻辑去思考了，毕竟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没有五官就已难以想象，又靠着母亲尸体活了十来天，这在正常逻辑下根本是不可能的。“牛大胆先去药铺子找郎中包起了耳朵，然后又去了衙门。毕竟尸体是衙门送来的，也不知道涉不涉及命案，衙役会不会过来取尸体。如今尸体被啃食得残缺不全，到衙役来领尸体时不好解释，所以他如实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当时的衙门。衙门里的人，对他的话也是将信将疑，但尸体确实是被啃食了，又没有更好的解释。”
小伙计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这时民间就有了一个传说，说是有个无脸怪物，每每天黑就出来觅食，掏鸡窝，攻击落单的人，好几个人都受到了攻击。当时衙门也派了人寻找无脸怪，但不知躲在何处，始终也没抓到。直到民国一年，酒友搬家，临走时想去见见牛大胆，于是就进了义庄，然而却发现牛大胆已经死了，尸体已经被啃食腐烂，估计死了有一段日子了。而在义庄里，酒友同样看见了藏身此处，衙门前几年一直在找的无脸怪。”
酒店小伙计说的这个酒友肯定是没有出事的，否则就不能来小酒馆讲述这件事了。我深吸口气，然后询问：“这事儿后来咋样了？”
“这个酒友当时进去义庄时发出些声音，不过无脸怪睡得很熟，似乎并没有听见，所以他就秉着呼吸撤出来了。酒友不想多事儿，就偷偷搬了家，后来没过多久，他在另一家酒馆里喝酒，喝得有些醉了，就提起了这件事。”
小伙计直了直身板看向我说：“当时杜纯也在场，听他这样说来了兴致，特意拿着一壶酒来到他桌子前，询问了义庄地址什么的。当时这个酒友不知道杜纯是干什么的，反正人家拿酒过来交朋友就喝呗、聊被，就把我之前说的这些事儿跟杜纯说了。那晚他喝得有些多，走出酒馆迷迷糊糊地就走回义庄附近那个房子了。路过义庄时，他看见有大概六七个人冲了进去，当时杜纯就站在外面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