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常理说伙计、护护院都是杜纯安排的,也等同说都是杜麒的人,就算见过玉佩恐怕也会隐瞒。但郎中不同,坐堂郎中跟药铺等于是相互合作关系,不存在是谁的人。眼前的郎中胡子一把,年龄有六十,穿着大褂,戴着一顶黑帽子,很瘦,但瘦得健康,不像是那种一看就弱不禁风的样子。郎中接过玉佩打量,随后说:“贝加尔软玉,从国外进口而来,做工精良价值不菲。图案是麒麟,这……”“老先生看出什么门道了吗?”
我问。“我听说,只是听说,杜麟丰之父,曾得到一块美玉,上有麒麟,正好杜麟丰名中有麟字,便赠送与他随身佩戴。”
老郎中扭头看了眼远处的杜麒,压低些声音说:“其父有麟,其子有麒。杜麟丰便如父亲当年那样,将这块玉佩传给了杜麒,虽然没什么实际寓意,但因杜麟丰之父,将其传给杜麟丰,他便成了掌权,自从杜麒成了代掌权后,杜生堂有传言,很多人开始传,说杜麟丰在杜麒降生时就已经选定了他,玉佩实际上才是掌权信物。”
“也就是说这玉佩是杜麒的?”
我微皱起眉头。“我见杜麒佩戴过,应该就是这块,只是以前没近距离看过,有一些吃不准,但大小,图形相似。”
老郎中又仔细看了看,随后将其交给我说:“应该就是杜麒随身佩带之物,杜生堂院内,除了杜麒谁敢佩戴这么招摇的玉佩,那岂不是不把主家放在眼里?”
杜麒随身佩戴之物却出现在了杜纯床榻之下,按说这玉佩若真是老郎中口中所说,是杜麟丰传给自己儿子的,那可谓十分重要,意义非凡,不太可能随处丢弃。而且……我扭头看向杜麒,眉头微微皱起。这么重要的玉佩丢了,杜麒不可能不知道,但玉佩之所以还在床榻之下,或许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玉佩掉在了哪儿?坐堂郎中基本都在铺子里,很少会来后院,所以对后院的实际情况并不了解。老郎中应该也不住在这院内,但此时他在,就证明事情是突然发生的,原本杜生堂应该是正常营业,但出了杜纯的事儿才临时决定暂停营业。“发现个事儿。”
不知什么时候吴勇走到了我身边,在我身后小声说道。我回头看向他,紧接着询问:“啥事儿?”
“院内所有伙计似乎统一了口供,他们都说昨天杜纯并未离开过杜生堂。特别是昨天在门外发号的那个伙计,我问他咱们离开后没多久,是否有个小丫鬟来过,他直说没有,我让他在好好想想他就说每天杜生堂门前人都很多,他有些记不清了。”
吴勇在我旁边说道:“可是为什么要隐瞒杜阮身旁的小丫鬟来过这事儿呢?”
按说这件事是没必要隐瞒的,我深吸口气说:“还有就是杜麒也说杜纯昨晚什么都没对他说过,包括杜盛的事儿。按说最迫切知道杜盛那边情况的,除了杜麟丰外,就是这个杜麒了。”
“是有些奇怪。”
吴勇挠了挠头说:“我在想现在杜纯一死,我们调查的事儿不就断了么?现在就算抓到那几个小混混也是白扯。你说会不会是背后的人知道了我们已经查到了杜纯身上,所以才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将其杀了?”
“现在还摸不准,但杜纯的死,肯定跟杜麒脱不了干系。”
我若有所思说道。“怎么讲?”
吴勇问。我将手里拿着的玉佩给吴勇看了眼,随后说:“似乎是杜麒随身携带之物,在杜纯房间床榻下发现的。兜兜功劳。”
我抬手摸了摸肩膀上的兜兜,它被表扬似乎很高兴,眼睛咪咪了起来。“那是不是说昨晚杜麒去过杜纯房间?”
吴勇也抬手摸了摸兜兜,这次它没反抗。“是有这个可能性的。”
我深吸口气说道:“玉佩应该不会是丢失了很久,我猜就是昨晚的事儿。”
我见组长秦浩去了法医那边,所以也跟着吴勇走了过去。杜麒也过来,用手掩着口鼻,在稍微远的地方站着,似乎也想听听法医怎么说。“死者手肘有淤青,磕碰所致。”
说话的是沈从宛,她拿着本子边看边说:“另外几处淤青在膝盖、额头、脖颈,都是新伤。另外死者舌头被咬破,指甲有断裂。而且断裂指甲的手正是握刀柄的那只。”
“这是不是说明死前杜纯挣扎过?”
吴勇询问。沈从宛点了下头,随后程亮起身说:“指甲断裂,手肘淤伤,应该是挣扎所致,至于膝盖、额头应该是死时磕碰。”
他走过来,将吴勇叫过去,然后假装手里有一把匕首,将匕首插入到吴勇胸膛后说:“死者死前应该是站着面对凶手,凶手将匕首插入,死者先是跪了下去。膝盖淤伤就是这时候留下的,然后直接向前倒去,头碰到了地面,留下了一些淤伤。而且死者不止被刺了一刀。不是一刀毙命。”
我看向不远处的杜麒,他依旧掩着口鼻,神情凝重,眉头紧紧皱起。“凶手是同时刺了三四刀,虽然都是在一个位置,但稍有偏差。我猜是连续插了三四刀,死者死亡之后,凶手才将刀又插进去,做成了自杀的假象。起码可以肯定,死者死亡倒下时,刀是没插在胸口的,否则倒下去是磕碰不到额头的。”
“死者喝了很多酒,应该是在意识相对模糊,反抗能力极弱的情况之下,毫无防备的被杀害。”
沈从宛先前虽然是护士,但现在说起话来还算有模有样,像一个有经验的法医:“凶手肯定是他极为信任之人,否则就算是在死者醉酒情况下,生人靠近也会做出相应挣扎的。身上淤伤没有打斗所致。”
“他杀?”
孙肖汉询问。“他杀无疑。”
程亮深吸口气说:“但那只握刀柄的手,应该是死者自己所为。也就是说最后凶手将刀插入进去时,死者并未完全死,还有意识,所以他伸手去抓刀柄试图将刀拔出。如果是死后,有人将那只手握在刀柄上,不会握得如此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