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句实话要对您说，医院乱象可不止你说的那些。”
我深吸口气，接着说：“更多的则是您连想都无法想象的。”
“哦？”
王冠之颇为惊讶，随后问：“你们都查到什么了？”
“查到什么暂时不能跟您说，但我想问问您，医院一直在流传血白大褂医生，您值班的时候有在医院见过吗？”
我直言询问道。王冠之愣了下，然后摇了摇头说：“我确实听说过，但未曾亲眼见到过。”
“那您对这件事怎么看？”
我问。“这世上诡异离奇之事很多，虽然未曾亲眼见过，可是这件事传得神乎其神，也不由得不信。据说医院有很多病患遭遇过这事儿后离奇死亡，或是直接人间蒸发。”
王冠之又给自己到了杯水喝了口：“活得久了，见得怪事儿多了，也就没那么多好奇心了。”
跟王冠之谈过后，我发觉他确实是好人，骨子里也有一股子热衷，也对眼见之事嗤之以鼻。不过他的解决方法却更多有逃避的意味。见不得别的科室为了赚钱误诊误判，吃过一次亏后却又采用了不闻不问的态度。这也就难怪医院犯罪已经快要达到明目张胆的情况下，他却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做了。恐怕这也是为什么医院里的两股势力都不拉拢他的原因，恐怕都摸透了他这种性格。我轻叹了口气，然后说：“您应该不知道这医院地下有很大的空间吧？包括你腾出来给我们用于临时谈话室的那个房间，以前是你的办公室对吧？那房间有个铁管子直通地下。”
“那个不是排水口吗？”
王冠之微皱起眉头：“特别是没有病人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老是能听见那下面有风声，呼呼的。我一直以为铁管子是伸到楼外面的。我经常过来在医院洗手之类的，水不愿意去厕所倒，就倒在管子那，让它排出去。”
我摊了下手，不在奢望能从王冠之口中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于是朝前走了两步，走到门边，然后转身对着王冠之说：“跟你聊天很……愉快，不过现在我还有其他事，就先走……”“普外医生没什么机会进手术室的，连停尸间也不会去。我看你们警察好像是在着重调查这两个地方吧？要是这样的话，我真是帮不上什么忙。不过日后要是说需要我作证，证实医院里有医生误导病患，故意将病情说得很严重，我是可以证明的。”
王冠之突然打断了我的话，紧接着又说“但我也确实没有证据，这该怎么办好呢？”
我对王冠之的话弄晕了，一时没反应过来，整个人愣了下。见我没说话，王冠之轻咳了声，随后起身，边说边打开旁边的柜子：“我这腿啊，是老毛病了，还是在杜生堂坐诊的时候留下的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就疼。”
这件事王冠之先前也已经说过了，我猛然反应过来，难道他是怕有人偷听，所以才一直说些无关痛痒的事儿，并且故意维持着自己在外人眼里凡事少管少问，漠不关心的人设？让人觉得他没有任何威胁？“您自己也是医生，怎么不自己调理一下呢？”
既是闲话，我便顺着聊了下去。“正所谓医者难自医。”
王冠之从柜子里拿出个小本子，他将本子撕开，又找到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医者难自医，这句话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后面那句他没说出的那句话“渡人难渡己”。很多人、包括高僧，能度化世人，却很难度化自己内心，过不了内心那关。难道王冠之亦有苦衷？我这样想着，朝前走两步，来到桌边儿，想看看王冠之写什么。他写的是个地址，随后他又拿起放在抽屉里的怀表看了眼说：“这快中午了，我得回家吃午饭。”
“外面天儿不好，就要下雨了。干嘛不在食堂吃？”
我顺了句话，默默记下了那个地址。“我媳妇，一个人在家，不能下地做饭，又吃不惯食堂饭菜。我每天中午都回去给现做。”
王冠之再次露出慈祥微笑，伸手指了指字条上写着的字。“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虽然地下迷宫已经被警卫控制，外人也不太可能从地下进入到这边，偷听我们之间的谈话。我觉得王冠之过于谨慎了，但既然他这样必定有自己的道理，于是我记下地址后，便转身离开了。出来后我看了下怀表，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我便先放弃了上楼去找组长汇报，而是直接从离开医院，骑车绕了一圈后，直接去了王冠之写的那个地址。过来时我很小心，一直在警惕，避免有人跟踪。纸条上对应的地址，是一户农院，院子不大，种着各种菜。大门是开着的，没有锁，于是我走了进去。穿过院子，来到房门试着推了推，门也没锁，被推开了。“请问屋里有人吗？”
我询问，但没人应答。我深吸口气走进去，刚进去是厨房，穿过厨房来到里屋打开门，看了看里屋。屋里有个人，男人，岁数看上去跟王冠之差不多。那人坐在炕上，眼神呆滞，即使我打开门走进来，他也没任何的反应。“您好。”
我试探着又说了句话。他缓缓扭头，看了我一眼，但又将头转回去，视线盯着先前盯着的位置。我走进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见了一张黑白相片，相片是钉在墙上的。凑近写一看，相片里的人穿着白大褂，身后有个条幅。相片较为模糊，我再次凑近，这才看清，上面的人跟此时坐在炕上的人有些相似，应该是同一人，只是相片里的人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几岁，三十岁的样子。后面条幅写着的字是“鼠疫斗士姜楚生”。看见这个名字我猛然想起早上时苏蓉所说过的话，她说过一个叫姜楚生的医生，当年晚上值班时见到过血白大褂医生而后疯了。王冠之给的地址，竟然是姜医生的家？可看着他的样子，应该已经没有自理能力了，不可能将院子打理得如此好。看来只有一种可能性了，王冠之一直在照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