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程亮将工具收拾好后，走了出来，将房间锁上，但并未将钥匙送还给王罗锅，而是揣进了自己兜。“你跟我走嘛？还是在这儿呆会儿。”
程亮询问站在一旁的我。“我想跟他聊两句。”
我指了指王罗锅。程亮虽然好奇我该如何沟通，但并没有多问，而是说了句“那我先去吃饭了。”
说完后便离开了。等他走后，我朝王罗锅走去。王柏见我过去，站起了身迎接，等我来到他休息的房间后，王罗锅走过去倒了碗凉水递给我。“谢谢。”
我随口说了句，接过碗后但没喝，而是放在桌子上，随后坐下身将背包拿下来打开。背包打开的瞬间，兜兜从里面跳了出来。王罗锅并不害怕，而是咧嘴笑着伸手指兜兜，嗓子里发出啊啊的声音。“这是我的宠物。”
我看向王柏，见他也在看我，紧接着让口型明显些说道。我听说有人是可以通过口型知道对方所说的话，所以这样试探了一下。但王罗锅似乎无法依靠口型得知我在说什么，而是指了指喉咙，又指了指耳朵，晃了晃手，在告诉我他是聋哑人。兜兜从背包里跳出来后，开始在房间内四处闻。我则从背包里拿出钢笔和本子，掀开翻到一页空白，将其放在桌子上，想了想后在上面写上了王罗锅的名字——王柏。写完后我将本子递到他面前。王柏看了眼纸上的字，然后咧嘴笑了下，指了指上面的字，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是在说这上面写的是他名字。我见王罗锅是这种反应，确认他的确能认一些字。先前打饭阿姨苏蓉也说王罗锅似乎能够看懂菜单，看来所言非虚。这样想着我又把本子拿回来用钢笔在上面写道“我妹妹昨晚被人抓走了。”
写完，我递给王罗锅。他接过本子，用手一个字一个字指着辨认，然后放下本子开始打手语。只是我实在看不懂，一脸茫然。他似乎也察觉出我不懂得手语，有些着急管我要去了钢笔，然后手握着钢笔，想写什么，又犹豫不决。用了半天时间，王罗锅只写出了几个字的部首，难以辨认。我在一旁叹了口气，心想，看来这种沟通也是行不通的，但与此同时我似乎感觉到，王柏确实是有些话要说，如果能够顺利沟通的话，他并非是沉默寡言的人。或许正是因为做着一份收尸人的工作，让大家伙觉得晦气远离，又无法沟通，才让他渐渐将自己封闭了起来，到最后除了必要工作外，便彻底与世隔绝了。王罗锅还在尝试，我从他手里抢过钢笔，轻轻摇了下头，让他不需要逼迫自己。王罗锅也并没有勉强，当我抢过钢笔后，他就将视线看向了兜兜，嗓子里发出些声音逗它。我将纸笔放回背包，然后喊了句“走了兜兜。”
它跑过来，爬到我肩膀上，然后又下去背包里。兜兜的这个技能让王罗锅使劲儿拍了拍双手，然后竖起拇指，颇为兴奋地从嗓子里发出几个音。我对他淡淡一笑，然后转身朝外走去。如果只有朱荣能够跟王罗锅沟通的话，难道要去说服朱荣？可目前看来朱荣并非好人身份，也根本不可能会帮我调查医院的事儿。走出停尸间，那股寒气瞬间消失。午后阳光明媚，我站在阳光下仰头看了看天空，暖了暖身子，随后朝贵宾病房那边看去，我看见吴勇正在跟其中一个守卫聊着什么，而在他身后那栋楼的二楼，窗户前站着一个人，正面无表情地朝楼下看着。要是没猜错的话，站在窗边的那个人，就是副院长陈冬。在原处些，用砖头垒起来的大烟筒孤零零地立在天地间。焚尸炉，有问题的尸体假如猜测没错的话，都已推到那边烧掉了。我唯独留下来的，就是八号病房死者王刚的衣物，只是不知从衣物上是否能够找出些新线索来，为查案寻找到一个方向。这个案子，看似有方向，而且有很多方向可以调查，但实际目前已知的所有方向尽头都被堵死。之所以造成这种局面，原因是医院上下齐心，没有突破口，所有与之相关的证据均被销毁或者更改。就拿王丫的事来说，发生在近两个月，可不管医生还是护士都声称她的丈夫陈平安没来看过病，人就这样在医院内蒸发了。我始终没想明白的是，医院要这些尸体究竟要做些什么呢？这件事是根本，如果知道了要那些尸体的最终目的，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我想到这儿，重新迈动步伐，从后门走进医院。路过食堂时我看了眼，警察已经用餐完了，现在是医护。与往日相比，此时食堂内出奇的安静，所有医护都闷头吃自己的饭菜，谁也没有聊天。我看了一圈，没看见沈从宛，但护士长薛满满跟马之贵，还有朱荣都在，只是几人各坐各的，并未在一张桌子上。现在朱荣跟马之贵应该还不知案件调查又新增了个王丫，午休过后，组长秦浩便会对个别医护再次展开新一轮的谈话。到时就是进入到手术室最好的机会，不过在这之前，沈从宛要先拿到进入外科主任办公室的钥匙才行。我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护士站里没人，于是我回到豆豆所在病房内，将背包放下来，让兜兜出来透透气，随后躺在病床上稍作休息。昨夜整晚没睡，此时确实身体有些疲惫，感受到了困倦。一直这样熬着，大脑也变得麻木，想问题也不灵光了，倒不如趁着现在稍微放松下。我将怀表拿出来握在手里，缓缓闭上双眼，很快便进入了梦乡。梦里，我站在一条幽暗的走廊，而前方不远处躺着一具尸体，兜兜正在啃食着尸体上的肉。我想走近些看看尸体样貌，每走一步兜兜都警惕地朝我看过来，眼神凶怒，发出嘶嘶声，似乎是在护食。等走到离尸体仅有一米的距离时，我看清了那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