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办公室发现的？”
我重复了句。“我听说好像是在手术室那边。”
苏蓉起身脱掉了外套，穿上了工作服，紧接着说：“那时候手术室基本是闲着的，基本用不到，所以平时也没人进去。也正因此好几年都没被人发现。上次我不是说，手术室阴气重嘛，死了那么多人，能不重？”
“听说那些尸体都是被王罗锅收走的吧？”
我问。“好像是，这就不清楚了，因为我确实不在当时，都是回来后听人说的。”
苏蓉走到食堂门朝外看了看，紧接着说：“我不能在陪你聊了，得忙活起来，大厨他们来之前，我还有好多活要做。”
“好。”
既然苏蓉这样说了，我也不便在打扰，起身往外走时，又想起了一件事，于是停下脚步对苏蓉说：“对了，上次我听你说停尸间的尸体隔一段时间会烧掉，去哪里烧？知道吗？”
“当然是送去火化炉那边。”
苏蓉回了句，又解释道：“现在好像都叫那个地方化身窟，是从寺庙那边演变而来的，反正就是焚化尸体的地方，主要是焚化无主露尸。”
火化炉，好像之前在程亮给我们上课普及知识时说过，不过似乎是叫火葬场，说是未来推行殡葬的一种形式，西方盛行，好处是棺木尸身容易腐烂不堪，秽气四溢，不仅影响市容，也有碍卫生防疫。虽有各界人士支持，并推崇这种殡葬方式，但似乎大多数还是更喜入土为安。目前国内火葬场多建于寺庙公墓，而寺庙便管火化尸体的炉子叫化身窟，主要用于僧人火化之用，佛教把这里看作是转咒往生、生死轮回的地方，是一块相对神秘的领地。“火化炉……在哪儿？”
我又问。“就在医院内，有个锅炉房，锅炉房后面就是。一个小房子，后面不是太大，跟供暖那个大烟筒共用的。”
苏蓉朝厨房走去，边走边说：“那大烟筒很高，站院里就能看见。”
说完便进到后厨。此时天稍微有些亮了，我来到后门，走出去，仰头四处打量了下。果然在妇科那栋楼的后面，目测有段距离，那边立着一个用砖头水泥垒起来的大烟筒。而昨晚王罗锅推车去的方向，也是那边。难道停尸间内少了的尸体，包括那些从尸体身上拔下来的衣物，都被焚烧了？可是王罗锅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况且焚烧尸体，又并未全部焚烧，而焚烧的正是我要查的那个在八号病房被抬走，抬走时不知是死是活的尸体……原本我打算警察证实进入医院调查时，让程亮仔细看看那具尸体的死亡原因究竟是什么。到底是因病情恶化死亡，还是有人故意未知。为什么突然之间焚烧尸体？为什么隐藏在暗地里的人会知道吴勇潜进了医院？目前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性——医院已经收到消息，知道警察局已经打算针对以前所发生的几起案件展开调查了。有人告了密，警方一直是在暗中展开的调查，除了我被率先派进来，并未打草惊蛇。那告密者只有可能是受害者家属中的某人。吴勇为彭青打了保票，那就有可能是别人，否则王罗锅没收到指令，不可能私自把尸体、衣服都焚化掉。这明显是想消灭掉证据。推车里的衣服，八号病房患者只是其中一件，里面还有差不多五六件。这是否证明同时跟八号被收走尸体一起烧掉的，还有别的尸体，并非他一个？停尸间内最起码有五六具尸体是有问题，怕被警察查到的？我紧皱起眉头，这时一辆驴车从前楼绕了过来，板车上拉着的是一车青菜。赶车的是位看上去五六十岁的男人，留着辫子，胡子拉碴，身材消瘦。他将车停在我跟前，然后从车上跳下来，打开医院后门，喊了一嗓子：“菜来喽。”
不一会儿苏蓉便走了出来，检查了一下青菜，中间是否掺杂着烂菜叶，随后跟男人一起，一趟一趟将菜抬了进去。这期间并未有人走出来，我一直守在不远处。不远处公厕，男厕这边有几个人在排队，不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应该是住在附近来此上厕所的。现在建立公厕的地段，附近居民是不允许在家私建厕所，虽然现在只是个别路段，但恐怕用不了多久公厕将取代私厕，为的是更便于管理，以后大家早上起来去厕所排队的场景会屡见不鲜。清晨的空气很好，整夜没睡的我打了个哈气，然后伸展了几下胳膊、腿。苏蓉跟来送菜的男人，很快就搬完，男人赶着驴车离开了。天比刚刚又亮了些，远处太阳崭露了头，这时食堂的大厨师跟几个伙计也来了。一时间食堂那边忙碌了起来，准备着早餐。我看向妇科楼那边，门已经打开，有医生站在门口抽烟，谈论着什么。妇科楼另外一边楼头，停着几辆老爷车。那边应该就是所谓贵宾病房区域，有几名守卫笔直站着，眼观六路，各个五大三粗。突然间我看见厕所边儿小树林里，兜兜从里面窜了出来，正在排队的人吓了一跳。我急忙喊了句：“兜兜，这儿。”
看见我后，兜兜径直跑了过来。它身上脏脏的，我帮着擦了擦，然后对它说：“昨晚你也一直在楼里，是怎么出去的？”
兜兜当然不会回答我，只是在我裤脚位置蹭来蹭去。昨晚我打开病房门兜兜便跑了出去，它是朝着护士站那边跑的，后来我便没在看见它。豆豆丢失，我上下楼找了一圈，还在四楼发现了被困住的吴勇，可是兜兜却仿佛在楼内蒸发掉了。它不可能是跟着吴勇从窗户跳出去的，因为吴勇出去时我就在旁边，而后我离开杂物房时直接便将门关上了，兜兜自然不可能打开门进去。这是不是说明，除了那扇破掉的窗户、前门、后门外，还有个地方能从楼里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