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沈从宛蹲下身，豆豆在她耳边说了句什么，紧接着把兜兜放在地上，朝我这边走来。兜兜率先跑过来跳到我怀里，用脑袋在我脖子上蹭了几下，等豆豆走回来时，它直接爬上了我肩膀。“干嘛这么紧张？”
豆豆站在我对面，仰头歪着脑袋询问。“我回来见到病房没人，还以为……”我摊了下手，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让豆豆先回病房，随后压低些声音说：“我去崔凤生病房一趟。”
我把兜兜抱下来，递给豆豆，她抱着兜兜走进病房。崔凤生一个人躺在病房内，桌子上摆放着水果。我敲了下门走进去，崔凤生勉强从病床上坐起，他脸色惨白，毫无血色：“我感觉自己有点儿不对劲儿。”
我走过去，坐在床边；“怎么不对劲儿？”
“不知道，但我感觉自己好像命不久矣了。”
崔凤生嘴唇也没有任何血色，说话也有些虚弱：“可能是昨晚抻到了伤口，上午时手术伤口似乎还流了不少的血，纱布都染红了。我撑着身体去叫护士，后来医生也来了，帮忙处理了伤口。”
“医生怎么说的？”
我撩开崔凤生穿着的病号服，看了眼缠着伤口的纱布。新换过的纱布并没有血渗出来。“说没什么事儿，可我肚子很疼，从下午开始就一直疼，不知是伤口疼，还是伤口里面疼。中午女儿送饭来时，我为了让她不担心，强忍着疼痛吃了饭菜，等她离开后就更疼了，食物在胃里翻滚。”
崔凤生一只手捂着伤口位置，深吸了几口气：“医生给了我几篇止疼药，说要实在疼得厉害就吃一粒，我想留着晚上吃。这病房里下一个被罗锅收走的尸体，会不会就是我……”崔凤生说这话时眼神左右乱砍，身体也有些发抖，似乎很害怕。我深吸口气：“放心好了，你自己别乱想，不会有什么事的。”
随后我对崔凤生说了晚上的事儿。听了晚上有人来陪着，他稍稍放心了些，然后抓着我手腕说：“要是我……我死了，千万别让那罗锅来收我尸体，把我尸体交给女儿。”
“不会有事的，你先好好休息。”
我说完起身，转身离开了病房。相比于昨天，崔凤生状态确实很差，但应该只是伤口抻到导致的。回到了豆豆病房，她正盘腿坐在病床上，我走过去坐下来，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深吸口气询问：“交给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豆豆摇了摇头：“沈姐姐才来这家医院不到半年，没去过手术室。”
“那你这段时间都跟她聊什么了，怎么还让兜兜去护士休息间那边了？”
我并没有怪罪豆豆，只是有些好奇。“她过来时看见兜兜了，很喜欢，还说只见过猫猫狗狗，还从未见过有人养黄鼠狼，而且还是这么听话的黄鼠狼。”
豆豆淡淡一笑：“休息间里面没有护士，是她邀请我过去呆着的，方便照顾我。”
“听上去她这人还不错。”
我微皱眉头。“恩，而且可以确认，她跟医院里的其他护士不同，她肯定是没参与你调查的那些事儿。最关键的是……”豆豆停顿了下，然后继续说：“她跟我说这医院氛围很怪，她初来乍到试着融入，但总是融入不进去她们。她跟别的护士，表面上看着和和气气的，但是私下里她们从不对她说什么。”
“这些都是她对你说的？”
我问。豆豆点头：“她似乎心里有很多苦楚需要人倾诉，又觉得我是小孩，跟我说可能我也不懂。事实我也不需要给她什么反应，她更像是在自顾自地说。她说最让人难受的，就是这种表面好像和和气气，但却又被暗地里孤立的感受，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他说她都快坚持不下去了。”
看来豆豆是听了沈从宛吐槽了两个小时。我摊了下手：“她来这儿半年，应该并不知道医院发生的案件吧？”
“只侧面听过，但都是些传言，她从来不被安排夜间班，我觉得这点是有问题的，因为她说夜班值夜留在医院的，多数都是朱荣、李雨，还有另外两名护士，四名护士倒班。沈姐姐刚来没多久，她曾想多表现表现，想要值夜，毕竟值夜是辛苦活儿，可是却没通过。”
豆豆也皱着眉，看向我说：“我觉得你应该对沈姐姐表明身份，医院里难得找到个像她这样的内应了。一是她来的时间短，二是她心善，三是她被众人排挤，更说明除了她以外的医护都有问题。”
“这个推论太绝对了，还是先等等吧。”
我靠在椅子上，然后看向窗外。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我打了个哈气后，想了想说：“在我走后，医生来过吗？”
“没来过，不过沈姐姐替我摸了摸脉，也简单检查了下，说我没问题，不可能有心脏问题。我跟她说先前来抽过血，对此她也不解。”
豆豆说：“沈姐姐还想去找医生问问情况，让我拦下来了。怕她误打误撞的在扰乱了你的计划。”
我不知道豆豆担不担心今晚，但她应该也是知道自己被强留在医院，医院肯定会对她做些什么的。这样想着，我伸手摸了摸她头发，然后说：“明天就不需要你了，回去给你洗洗头，做些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肉。红烧肉。”
豆豆喉咙蠕动，咽下一口唾液。“可以。”
我应了下来，起身走到床边躺下，看着棚顶若有所思地说：“今晚怕又是个不眠夜。”
“我可是一整天都没睡，肯定能睡个好觉。”
豆豆从床上下来，走到我床边坐下，然后直勾勾盯着我说：“不过就算睡觉，也得先吃饱了。”
“一会儿我们就去食堂。”
我淡淡一笑。“对了，还有件事儿我差点忘了。”
豆豆拍了下自己脑袋，然后看向我说：“我去护士休息室时，沈姐姐被医生叫走后，我去了朱旭医生办公室，看见了他办公桌上摆着一张报纸。报纸上是关于离奇杀人案件的报道，上面有你们部门全体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