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程亮深吸口气,看向担架上躺着的,已经被开肠破肚的尸体:“我在想你调查到的那两个捐献了器官的人,肾脏、肝脏是否真的移除体内了,还是说只是制造了一个假象,留下了一条手术疤痕。目前来说,只是给肚子划开条伤口在缝合,制造出已经完成了器官移除手术,还是很简单的,任何一个外科医生都能够做到。如果器官真的移除,你见到的那个病患,根本不可能活着下手术台。”
“只是划开了一条伤口又缝合上?”
我皱起眉头,猜测道:“也就是说有可能,给捐赠者划开口子在缝合上,为的是骗需要进行手术移植器官的所谓买家。其实根本就没有器官移植事实,可是如此一来,买方用的还是自己器官,依旧会难免死亡命运。”
“其一,买方具体是不是肝脏、肾脏之类的病我们是不知道的,医院方如果真在做这门生意,完全可以在检查结果上动手脚。就是说我明明是别的病,最后院方引导患者以为是这类病症,并推荐这项手术技术。”
程亮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喝了口:“这种情况下,动过手术但未真正完成器官移植的病患,很有可能还会活很久,因为原本得的病没准并不至死。其二,就算患者所得之病,真是跟器官有关,其实最终拍板要不要这个手术的还是患者本身以及家属。按说医院是没有责任的,他们之间肯定会签署免责声明。我觉得家属就算追究病症病因,怕是也没用,那些东西医院完全可以造假。”
“听你这样说情况还蛮复杂的,如果有这种事,我们也难以找寻到证据,既有你说的什么免责声明,买卖器官不管是为了钱也好,还是为了什么,都是双方以自愿为基础。”
我摊了下手。“这种事很简单呀,你目前手里不是有个捐赠病患嘛,只要证明他体内器官完整,并未有移除,这个谎言就自然而然不攻自破了。他背后还有所谓的买方。要是让买方知道器官移植不过是医院的谎言,那权贵们也就知道了。那些有钱人之间,都是相互有联系的,谎言一旦戳破,这种事会迅速传开。到时医院百口莫辩不说,恐怕也开不下去了。”
程亮放下水杯,又洗了洗手擦干,拿出新的白手套戴上:“不过你主要查的,是离奇死亡案件吧?所以等你们查透了,很多事自然而然就浮出水面了。”
“倒也是,死亡事件目前来看也并非医院某个人,而且两者之间没准有些联系。”
我这样说完,直了直身子,没敢看尸体,接着说:“那先这样,我就回去了。”
说完,我打开门逃了出去。再次回到警察局楼上办公室,吴勇回来了,他似乎听董莉说我回来,所以并没惊讶,而是走过来搂起我说:“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呀,我习惯了跟你组合,冷不丁的单打独斗还有些抓马呢。”
“你没跟孙哥一起?”
我问。吴勇摇头,压低声音吐槽:“跟他在一起还不如单独行动,麻烦得很。”
“对了,中午捎信儿去医院,说找到李翠翠了?”
我来到办公桌前拿起本子询问吴勇。“找到了,我就是刚给她录完口供回来,也跟邻居佐证了。这件事属实。”
吴勇靠在桌子旁说:“她女儿叫琴霜,其实最初什么都正常,就是老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她母亲受过些教育,也不信鬼神怪谈之说,但女儿老这样说她就上心了,看了好多郎中也给不出个结果。说是孩子奶奶还偷偷带她去找跳大神看过,说是什么天选之女、地狱使者。李翠翠自然是不相信这些说法,后来专门赞了几年钱,打算来西医院看,给出的结果是脑袋有积液,还是说长了什么东西,说是要想治疗需要开颅。”
这部分跟郭大福描述得差不多,只是刚才跟程亮聊过后,我在怀疑,既然器官移植根本就没可能,那开颅……这种手术难度应该更高些吧?医院真的能做到?“妈呀,给一个几岁的小孩子动开颅手术,我听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所以你们应该也能想到,当时不管是她丈夫、公婆,包括自己爹妈听了这件事都觉得李翠翠疯了,但她就如同着了魔似的,还到处打听,听说开颅并非是直接把脑袋像切西瓜似的打开,而是在脑袋后开个小洞,还说什么小孩之所以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肯定是视觉神经出了问题。”
吴勇顺手拿起放在地上的铁,举了下说:“李翠翠说自己是跟很多专业人士打听了,还说如果女儿看见东西的频率越来越频繁,就证明病情越严重。据她说,她女儿以前只是偶尔,当她决定领着女儿去西医院时,几乎每天都会犯病,有时一天还会几次,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奇怪,都是些奇形怪状的怪物。最关键的是她女儿会被自己看见的东西吓到失禁,吓到身体抽搐成一团,晚上也睡不好觉。”
“那还真挺严重的,一位母亲看见女儿这样,也知道病症在持续加重,肯定是想要做些什么的。”
周函昀在一旁默默地说了句。“反正根据李翠翠描述,那阵子她是铁了心了,但她并没跟家人说,只是说带女儿回姥姥家住段时间,其实她那儿也没去,直接就去了医院,准备好了手术需要的钱。她是期望着手术顺利完成,她带着活泼开朗的女儿回去,证明自己是对的。然而……”吴勇一边举铁一边叹了口气。“然而琴霜在医院凭空消失。”
我接了句。“李翠翠自然成了家里的千古罪人,自从那事儿后,公婆也好,丈夫也好,基本不跟她说话了,她在那个家成了透明人。这几年她日子也是难熬的很。”
吴勇将铁放下,拍了几下手说:“女儿失踪最初那段时间,李翠翠整个人是崩溃的,一是家里责备,二自然是失去女儿的痛苦。她天天去医院,见到医生就拽着,恳求他们把自己女儿还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