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微弱烛光下，我突然感觉这个夜晚显得有些不真实。“闲来无事而已，好久没跟人聊过天了。”
朱云道直了直身子，接着说：“还有就是想告诉你，我身上虽然有秘密，但都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你们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姚老爷子突然诈活，你就在身边，他一定以为借阳寿之法起了作用吧？”
我问出了心里疑惑。“刚从棺材里出来，他整个人也是晕的，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来回去后，他才意识到这点，所以叫来了我。既然借阳寿之法，这次成功了，下次也会成功，他就能够一直活下去。姚老爷子很兴奋，仿佛得了长生之法。”
朱云道回想道：“他让我回秀云宫，然后说还会派人找来孩子。我照做了，但也深知这次根本不是借阳寿之法起了作用，因为我明明是放走了徒弟，随便找了具年龄相仿的尸体而已。这事如果被姚老爷子知晓，恐也活不下去了。所以回去后，我放火烧了秀云宫，自己化身成了朱云道。”
“你以前并不叫朱云道？”
我微皱眉头，想起了上午过来时跟胡同里老大爷的聊天，那大爷曾说朱云道是八年前来这儿的，可刚才朱运道所说，是在姚老爷子诈活后，也就是民国十年，距离现在过了七年时间。七年、八年、没差多少，许是那老大爷记错了？“那时我道号昊玉子，已经烧死在了秀云宫那场大火里。”
朱云道扭头朝外看了看，然后微微弯腰，吹灭了蜡烛。我这时才发现窗外天已经见了亮光，蜡烛吹灭，房间内也没陷入黑暗：“然后你就用另外身份回到了北都？”
朱云道点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时我没留胡子，身穿道袍仙风道骨，如今却活活一个神棍模样。很难有人认出是一个人。”
朱云道说着摇头无奈笑了笑。“你既已承认自己是神棍……”我深吸口气，打算直接询问：“昨天上午我过来时，产生的幻象到底怎么回事？”
“人间却有鬼。”
朱云道收起笑容，盯着我说：“我所说的鬼，是心鬼。昨天我只是把你的心鬼具象了而已。你表面并不相信鬼神之说，可这案子却有解释不通之事，你内心……”朱云道说着伸出手指，指向我心脏的位置：“是否动摇过？”
我身子不自觉朝后躲了下。鬼神之事虽无科学依据，但也无法推翻，所以当遇到无法解释之事时，自然心里会偏向鬼魅作祟，只是这种说法自然无法服众，也不可能作为案件调查的依据。孙肖汉也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昨晚梁悠悠去办公室时，他才会提前将与之相关物品全部收了起来。所以不管昨天上午，还是晚上我所看见的幻象，不过心鬼作祟？朱云道收回手，直接拿起蜡烛从炕沿站起身，走到箱子前，把快要燃尽的蜡烛放在上面摆放着的烛台上，回头看了眼我，接着又走到一旁，拿出个小箱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包裹得皱皱巴巴的报纸。他捧着报纸过来，坐到我旁边，将其打开。里面是一些粉末状的东西，闻不见任何的香味。朱云道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地说：“这东西没有任何味道，闻了后便会麻痹神经，让人变得恍惚。”
听朱云道这样说，我直接抬手捂住鼻子。他笑了下解释：“要遇火效果才会明显，古时青楼妓院女子，会把这东西加入到随身携带的香囊里，几种香料一结合，来的客人闻了后会被迷惑，就如喝醉了般，到时要银两给银两，要珠宝给珠宝。”
我本对朱云道所说将信将疑，此时他却拿出了这个，让我对他所说的话产生了一定信任度：“这粉末遇火便能让人产生幻象？”
“并不会，需要引导，把吸入者思想引入到某件事情上，当然，这件事不可能是平平无奇的事。”
朱云道深吸口气，然后说：“这就是我全部秘密了。我还可以告诉你，饭店发生命案时，我并没有用此物。”
我并没有跟朱云道说过怀疑命案发生时在场人很可能产生了集体幻象这件事：“你怎么知道我在怀疑……”“昨天上午，你问了在饭店谈话时我没说过，根本没发生过的事，这印证了我的怀疑。”
朱云道将粉末收起来，起身一边走向小木箱一边说：“发生命案时我喝了酒，所以以为自己感觉出了错，但或许并非如此。”
“你感觉到什么了？”
我急忙追问。“有人用了此类物品，在场的人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了进去，所见、所闻都不是真实的。你们对现场人进行盘问的时候，所有见过死者走进饭店的人，是不是都有一个印象深刻的记忆点……就是死者身体里散发出来的腐臭味儿。”
朱云道将粉末放好，又走过来说：“准确的说应该是这股味道，引起了那些人注意，才会去特别注意进来的人，但注意到死者的人，吸入烟雾后思绪是无法集中的。闻到腐臭味儿，你会想到什么？”
“食物烂掉了吧？”
我答。“那如果闻到人身上有这股味道呢？”
朱云道问。“也许会好奇，一个大活人身上为什么会散发出这股味道。”
我继续答。“你在看着这个人，但当你脑海里有很多疑问，思绪飘散时，其实注意力并不在看的那个人身上。也就是说死者走进饭店时更多细节是被掩盖掉的，比如胡子浓密、眼睛大小、眼神、皮肤状态等等……”朱云道是在一脸认真的分析着。“也就是说你认为进入饭店的并非是死者，而是有人假扮了死者走进去？”
这也是我们最初的怀疑，可是若这样，死者又是怎么被运到包厢里的呢？董莉等人已经去对面茶楼询问，那晚并没有可疑人，所以从对面运送尸体这个想法便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