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便瞧见了鬓发散乱的安软,眼神蓦地一暗。“皇上,您可要替臣妾做主啊!臣妾浑身都起了红疹子,真是丢死人了,臣妾都不想活了!都怪这个该死的贱人,一定是她蓄意要害臣妾!”
明妃扑到卫质珩的脚边,呜咽地道。安玥嘴角浮现出一抹讥诮的笑,虚伪地扶起明妃,低声道:“哎呀,想来,安女官在这件事上也是一时糊涂吧?难道她以为害了你,皇上身边就能有她的位置了?真是胡思乱想呢……”“安贵妃,皇上清誉不容混淆,请您慎言!”
安软蓦地抬起头。她拿大义压安玥,安玥气结。“真是歹毒,皇上一定要帮臣妾杀了她!”
明妃却是不听,只觉得安软下贱又不知廉耻,顿时气得脸色发白。她们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将安软打成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妄图爬上龙床的女人。卫质珩眸色幽微,注视着安安静静跪在地上的安软,冷声道:“安软,说话。”
他的拳头轻轻地蜷了起来,若是现在安软愿意求一求他……“回皇上的话,这件事不是奴婢做的,奴婢无话可说。”
安软跪得笔直,声音清亮地道。卫质珩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了起来,到了这个关口,她还是如此嘴硬!他慢条斯理地道:“宫女以下犯上,谋害宫中嫔妃,按律当处以腰斩极刑。”
安软小脸一白,身躯微微一晃,死死地咬住了下唇。“你既说不是你做的,朕给你两日时间,查清楚事情真相,你这条命还留得住。”
卫质珩微微向前倾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安软,王者之气席卷着安软的全身,让安软几乎难以喘息。安软麻木地磕了个头,道:“奴婢领命。多谢皇上圣恩。”
安玥得意洋洋地看着安软,好似安软已经成了一具尸体似的。眼见着历年大敌要被消除,安玥只觉得就连天空的颜色都晴朗了两分。一时间,安软意图谋害嫔妃的消息传遍了后宫,所有人看见安软就像是看见了瘟疫似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这个时候,只有秦束不顾他人的眼光,逆流而上,依旧站在安软的身边。秦束气喘吁吁地打开门,就像是一束光照亮了黑暗屋内的安软。她扑过去,将安软抱在怀里,才两日没见,安软却好似瘦了一大圈。秦束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一遍又一遍地说道:“安软,没事的,我们一定能抓出幕后的凶手的。”
安软在她的怀抱里,一点一点地回归了力量,一双清澈明媚的眼里盛满了决绝。“是啊……才刚刚开始呢,我怎么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她喃喃自语,好似重燃生机。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为了秦束,更是为了她自己,她一定要活下去。安软蓦然抬起头,眼底闪过刹那光华,她一把抓住秦束的手,拉着秦束往外走,口中说道:“有办法了。”
“啊?”
秦束被突如其来的转折搞得猝不及防。安软脚步一顿,转过身对秦束解释道:“能够在我的香丸上动手脚,还动得这么隐蔽的人,一定是会医术的!在香丸到达咸福宫以后,进过咸福宫请脉的太医,有问题!”
秦束也恍然大悟,她看着安软的眼睛,与安软异口同声地喊道:“我们去查太医院的记档!”
两姐妹避免冲撞宫里的贵人们,抄小道飞快地到了太医院的门外。太医院朱紫色的大门紧闭,秦束跑上台阶敲门,半晌医童才不耐烦地开门,懒洋洋地道:“秦医女,今日不是你当值吧?你来作甚?”
医女的身份比较低微,甚至比不上得宠太医身边的贴身医童,所以秦束倒也习惯了白眼。平时她都会反唇相讥,但是今日不行。她好声好气地道:“我要进去看一看咸福宫的记档。”
听到“咸福宫”三个字,医童显得很是谨慎,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看见后头的安软以后,眼神立刻变得晦气了起来,连连摆手道:“这种腌臜事,太医院可不掺和!快走快走!”
“你……”秦束面色一变。医童冷冷地道:“你要是还不走,我便向太医检举你以权谋私。”
秦束瞪圆了眼睛,正要发作,安软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袖口,低声道:“算了。宁与君子论长短,不与小人说为难。”
医童旋即不乐意了,往地上呸了一声,怒目而视道:“你这罪奴说谁小人……哎呀,章太医,您来了。”
他面色陡然一变,翻脸像翻书一样快,谄媚地打开了大门,恭迎一位年轻的太医走了进去。章莫宵路过安软的时候,微微侧眸,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直直地走了进去。“砰!”
大门在二人的眼前关上了。秦束又生气又委屈,直跺脚道:“真是一起子趋炎附势的小人!”
安软好声好气地安慰道:“你别上火了,这个法子走不通,咱们还有的是别的法子呢。”
就在这时,太医院的门又开了,章莫宵揣着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走了出来,飞快地将册子塞给安软。“你们要的咸福宫记档。”
顿了顿,他扬着一双温润的眸,担忧地道,“小软,你没事吧?”
安软紧紧地攥着那本册子,心里被安慰与温暖填满了,她摇了摇头,温吞地道:“有你们这样爱护我关心我的人在,我不会轻易被打垮的。”
章莫宵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小脸,心疼溢于言表。“我人微言轻,但是,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义不容辞。”
安软用力地点了点头。远处,明黄色的仪仗威仪行进,身着龙袍的帝王浑身冷气。卫质珩眸色冰冷,直直地注视着太医院门前的一举一动,眼底好似有火苗在跳动,逐渐渲染成滔天燎原的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