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麦点头道：“说个数，明早我要来还你。”
郜氏眼一亮说：“不多的，就1两。”
俞小麦点点头，示意没有问题，郜氏就打个呵欠开开心心的回房。仅是1两银钱，那样活当的钱顶多便拿800文钱，照这样算来连看郎中的钱都嫌不够，更不要提还需买药。只是俞福明这腿那时如果是没郎中医治下，估摸等到她回人就要没了。这郜氏说话是不好听了点，可那时的状况也算是雪中送炭了。郜氏走后，俞小麦又望向俞福明，嘴中仍旧不饶：“你也不要当鸵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我娘亲今年才14？再养养也是风韵犹存，随意找个人嫁不比嫁你强？你说你没有瘸之前都是要啥没有啥，这瘸了以后又可以有啥？”
这一些话字字诸心，说的俞福明无地自容，恨不得再去上一回吊。以前俞福明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回想起，孙氏嫁给自个的十七年多，从一个十里八乡都公认的好看姑娘变成如今这样一副……想起过去再看如今，俞福明自个都觉的孙氏如今这个属实是惨不忍睹的模样。黑瘦这一词居然不知从何时开始，居然也落到曾经白白净净的孙氏身上。俞福明心里面愧疚跟不安在翻腾，恐惧更甚于上吊时，难以直视自个一直认为是对的一生。难道自个一直都做错了？不，不该是这种……做为儿子便该孝敬娘，因着娘把自个拉扯到这样大并不易，只如果娘亲说的就是对的……可越是想要劝服自个便越显的苍白无力。“你是不是觉的孝敬爹妈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
俞小麦一眼便看透俞福明心里的想法：“你要孝敬爹妈那是你自个的事儿，我娘亲在没有嫁给你之前从没吃过你们家一粒的钱，更没有花过半个铜板，仅仅因为嫁给了你就要跟着你一起孝敬你那所谓的爹妈？凭啥？因为是你娘子？自然，这也算是个理由，冲着这点，我倒是想要问问，那养媳妇儿该是你这当夫君做的？这十几年来你养过媳妇儿小孩了吗？护过她一回吗？”
怎，咋没有养过，自个不是每日都非常努力干活？并且哪次见着媳妇儿捱打自个没护……寻思着寻思着俞福明又苍白起，自个努力在干活时孙氏也没有少干活，甚至连3岁的大妮儿也要干活，可不管咋努力都吃不饱，这是为啥呢？然而捱打……每次都是娘亲在找借口修理孙氏，而自个则觉的无能为力，还觉的是孙氏自个做的不好，才惹的娘亲生气，可事实好像不是这种……话说多了俞小麦也懒的再说，这一些事都要俞福明自个去想通，不然她即便治好了他的腿，他也仍旧我行我素，还不如就这样残废下去。“你又是咋想的？”
如今俞小麦倒想听听孙氏的想法。“你父亲的腿伤成这样，娘亲又可以咋办？”
孙氏对生活是基本绝望，对俞小麦画的那只蛋糕连想都没想过，先不说改嫁会不会给人戳脊梁骨，就说自个改嫁后这几个小孩咋办？何况对俞福明还是有感情的，否则忍气吞声过这样多年。“那他腿如果好了呢？”
孙氏嘴皮子动了动，安静许久才轻声说：“好了的话，当然是日子应该咋过还是咋过，否则又可以咋样？”
每一句都给反问，俞小麦都要给气乐了。敢情她说了这样多都是废话，对包子父亲她算是没有了指望，就寻思着包子娘亲没准可以改变一下想法，谁知道这包子娘亲还真就是个大包子。这下，人家都没有想过要改变，自个急着啥用？本打瞌睡的三妮儿不知何时醒来，也不知道听了多少，突然幽幽冒一句：“长姐，我想嫁人！”
嫁人？俞小麦险些没有给自个口水噎着。“三妹，我记的你才11岁！”
俞小麦无语的很，虽说这年代的姑娘都早熟，可也不至于早熟如此，难道这妮子有相中的人了？三妮儿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俞小麦：“长姐，我知道你在想啥！我并没相中的人，我就是不想待在这个家，想早点嫁人离开这儿而已。”
孙氏吃惊：“三妮儿，这是为啥？”
三妮儿眼神沉静的不似个11岁的小孩，反而似活七老八十：“你是我的娘亲，他是我的父亲，可从小你们就没管过我。小时候我饿了，唯有傻长姐照顾我，等我可以走会爬后，连傻长姐也给叫走干活。饿了没有人管，渴了自个要水吃不当心将水洒出还要捱打，那时我才2岁不到。”
“别人家的小孩全都有人管，可记忆里娘亲跟傻长姐总有干不完的活，父亲每次干活回便往炕上一躺，从没抱过我一回。2岁多时四妮儿出生了，娘亲和长姐还是有干不完的活，我心疼四妮儿，就日日自个带着，不想叫别人欺负了去。”
“可四妮儿总是吃不饱一直哭，奶听见了会生气便会打人。我没法子，自个一个人背着四妮儿偷摸摸地到山上找吃的。开始时我啥全都找不到，饿极了连草都嚼来吃，和个牲口一般。后来慢慢的可以找到的吃的就多了点，可村中的小孩太坏，总是来抢我找到的东西，而后我又学会了打架……”说到这三妮儿停顿了下，望向俞小麦：“可如今我发现，不管我咋努力，只须还在这个家中，我就没法子过的好。因此我想和长姐你一样嫁人，那样我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不必和个野小孩一般日日和人打架，也不必担心找到吃的会给抢。”
俞小麦先是沉默，其后扯了扯唇角：“那你就不怕嫁了个和咱们父亲一样的？”
三妮儿说：“我不怕，我可以打架，如果遇见这样个男人我就打他，打的他见了我就和耗子见着猫一般，他就不敢管我了！”
这要棍棒底下出贤夫？俞小麦为未来的妹夫默哀。孙氏磕磕绊绊说：“三妮儿你，你这是不对的。”
三妮儿说：“我觉的对就可以了！”
俞小麦在安静了一会工夫后，好像便明悟了点啥，朱氏的棍棒底下出了俞福明这样个孝子，而后在孙氏跟俞福明的放养之下出了这样一帮‘叛逆’的小孩，这是一种古怪循环。三妮儿觉的只须离开这个家就可以过的好；四妮儿脑中好像唯有吃的才是最重要的，其后谁是次要的好像也分的不大清楚；小豆丁觉的自个在这个家就是个拖累，远离这个家后不管是谁都可以的永生；至于俞小麦自个？不好意思，她自认为不在此列。“可以了，我也懒的管了！如今这样晚了，全都应该睡了！明日我再来治腿，等治好了以后你们爱咋样便咋样，左右我一个出嫁了的也没有法管的太多。”
后俞小麦又瞄向三妮儿：“至于你那种想嫁人的不成熟想法，还是等几年再说吧！你觉的你可以打架，就是你没想过，如果你遇上一个比你还可以打的，到时给打的生活不可以自理的就是你自个了。”
三妮儿低下头，这问题她从没想过，到底村中的小孩全都打不过她。四妮儿吃着糖睡的和小猪一般，孙氏看着三妮儿一脸哀伤欲言又止，俞福明又当起了鸵鸟纹丝不动的，不知还当他睡着亦或晕去。俞小麦打三房出，上门口那还站着人，嘴里面一个劲地骂骂咧咧的，从俞小麦进门便开始骂，一直骂到如今也没有见歇着。“我说奶，你嗓子这样好不去唱戏属实可惜了点！”
俞小麦扔下这样一句话而后看也不看那里一眼，家去了。朱氏千言万语给这样一句话给噎的再也吱不出一声，脸都绿了。偏的曾氏还在添油加醋：“娘亲骂的对极了，这大妮儿就是个白眼儿狼搅屎棍，何止是不孝敬，实在就是个捱千刀的讨债鬼，这样顶状长辈也不怕给戳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