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1 / 1)

【怎么可能,他就是要杀我!】

  江鸿下意识反驳,他不信,在湖底瞥向江怀黎那一眼的恐惧还在,绝不会假,江怀黎当时是真的想杀了他。

  系统:【如果他想杀你,都不用自己动手,你忘了他有一个非常厉害的杀手。】

  江鸿:【他意识到任何来我这里都会变成我的人,连江安都一样,何况是他的杀手,那是他保命用的,不会轻易用到我这里。】

  系统:【就算他真的意识到这一点了,要自己动手,他也不会在皇宫动手,这么明目张胆地,多给自己增麻烦。他可以在江家动手,他甚至可以在进宫的路上,在马车里趁你不备一刀捅死你。】

  江鸿迟疑了几秒,【那是因为,之前他没这个想法,进宫这一路我一直说他,他爆发了,发怒要杀我。是的,一定是这样,他打我脸的时候说忍很久了。】

  系统:【那是他故意说的!你以为他是你吗,他心性坚定,不会这么容易被你激怒,何况他选了地点,腰带看起来也是提前准备好的,他是有备而来。】

  【用你来演一场戏,摆脱这场婚姻。】

  江鸿愣了一下,看向皇上,皇上还是没开口,显然是犹豫了。

  系统:【皇上是在澜王发疯打人后,给他安排的这场婚事,除了别人的促成,皇上一定也想过,要选一个合适的人来让澜王收敛一番,江怀黎就是这个最好的人选。】

  【皇上看中了他的才情修养,可现在看起来,江怀黎被赐婚逼疯了,竟敢在皇宫里对堂兄下毒手,逐渐趋同于澜王了,哪里还合适?】

  【皇上大概也会想,继续逼迫江怀黎,等婚后,会不会对他儿子下手?】

  江鸿差不多接受了这个事实,他发现比起江怀黎处心积虑杀他,江怀黎只把他当一个演戏工具人更让他不忿。

  江鸿:【书里的皇上不是笨蛋皇帝,他难道想不到江怀黎是在演戏吗?】

  系统发现自己可能真的发展出人类的感情了,它竟然很想叹气,【原本是的,但是他对江怀黎的喜爱转移到你身上,只剩下厌恶和偏见,相当于对江怀黎带有一层负面滤镜,会自动放大他身上的问题,可能真的觉得他变得这么暴躁冲动了。】

  系统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系统:【就算皇上想到了,江怀黎这么做也表达了自己的态度,皇上不会顾忌吗?】

  江鸿还是不愿接受,他看向江怀黎,【他竟这么决绝,他不怕皇上真重罚他吗?】

  系统:【我都跟你说了,他没打算杀你,没杀你能严重到哪里。不过,他确实决绝。】

  系统也看着江怀黎,他们刚来时,江怀黎眼睛里还能看到少年纯真,那是一直顺风顺水,被好多人宠出来的。

  短短一年多,他眼里就多了些沉沉的东西。

  他再也不是那个少年了。

  他也成长成了更令人……令系统说不清的样子。

  系统:【就怕……】

  江鸿:【怕什么?】

  系统:【就怕他太决绝。以前不管怎么样,他没有放弃他的家人,今天他们说这些话,连让他死的想法都被揪到台面上来了,他要是彻底寒了心,没了束缚……】

  系统没说完,皇上终于开口了,一人一系统立即看向他。

  皇上垂头看着江怀黎,慢条斯理地说:“冲动易怒,行为猖狂,这段时间就到尚云寺清修吧,在佛门香火里抄抄经书,好好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

  他没说大婚的事,也没说以后要不要处罚江怀黎,一句话轻飘飘地结束了这场闹剧,让几人都摸不清他的心思。

  大概是观后再决。

  皇上按了按额角,向前挥了下手。

  一个简单的动作,不可反驳地暂时结束了这场闹剧。

  几个人不敢多留,立即在李公公的指引下退下了。

  有一位公公和几个侍卫跟着他们,是要带江怀黎去尚云寺,所以这一路他们没说什么话。

  大概就算没人跟着,经历了刚才那一场,此时可能也无言。

  公公和侍卫在江怀黎院门口等着,只给他一炷香时间收拾衣物。

  江鸿还是没忍住,跑到他房中问他,他没问那么直接:“你这样就不怕再也不能入朝为官吗,你不是要对得起你的名字吗?”

  江怀黎转头,少有的在江鸿面前笑,“心怀天下,不负黎民,或许是要在朝堂中,但谁说一定要入朝为官?”

  江鸿愣了一下,他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还有,他竟然说可以不入朝为官。江家人个个三岁开始识字,哪个不是为入朝为官寒窗苦读的,考功名是他们从小奋斗的目标,比他世界的高考还要夸张。

  江怀黎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可以说从小就是全京城“别人家的孩子。”

  在朝堂,不为官。难道,他愿意做哪位府上的小小幕僚?

  江怀黎带着换洗的衣服和几本书走了。

  走到门口,他停下了。

  他在那里站了几息,转头看过来。落湖后,他身上也有凌乱的痕迹,一缕头发垂落在脸旁,模糊了侧颜的轮廓,“在你那里你是主角,在我这里我也是主角。没人是配角,我亦不是你的工具。”

  江鸿神情紧绷,脑内问:【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什么?难道他知道自己是主角了?】

  系统:【应该不是,他的意思是他的人生他自己做主。】

  系统毕竟不是人,不能深刻了解人类的内心,补了句:【大概。】

  江鸿再要说什么时,江怀黎已经坐上了去尚云寺的马车。

  没有提前跟尚云寺打招呼,江怀黎也非常顺利地住进去了。尚云寺最初本就是皇家寺庙,对外开放,但一直享受皇家香火,有专门的皇家寮房。

  把他送到尚云寺后,小公公就离开了,但几个侍卫还在,他的行动范围被限制尚云寺内。

  等公公离开后,江怀黎脸上的不忿全然散去,变回了平日里的平静。

  换洗之后,他立即出门了。

  皇上没有立即把他关进大牢,他有些失望。如果皇上把他关进大牢,大概就是放弃让他做澜王妃了,关进大牢说明他有罪,进过大牢的犯人没资格当王妃。

  皇上只不清不楚地让他到尚云寺清修,说明皇上也在犹豫,他前面的努力可能就白费了。

  不过,也有意外之喜。昨天他本来就想来尚云寺找尚源大师,无奈在城门被堵住。

  寮房和寺中师父们住的僧舍一东一西分隔两院,没人限制他在寺内行走,江怀黎一路顺畅地来到僧舍处,找到一位僧人说明来意。

  僧人告诉他尚源大师本月不见外客。

  如果是一年前的江怀黎自然就走了,一年来吃了不知多少闭门羹的他,此时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再次争取:“劳烦师父帮我通传一声,前日圣上为我和澜王赐婚,我心中焦急,想请尚源大师解惑。”

  佛门净地,这里的僧人一心修行,可能不知道京中八卦,但他们享受皇家香火,一定知道澜王是谁。

  果然那僧人略显惊讶地看向他:“施主是?”

  “江怀黎。”

  “江施主稍等。”

  约莫一刻钟,那僧人回来了,他跟江怀黎说:“抱歉江施主,尚源师祖本月确实不见外客。”

  江怀黎没灰心,他看到了僧人手里的信封。

  那僧人笑了笑,将没封漆的信封递给他,“尚源师祖给您的。”

  江怀黎接过信封,道了谢。

  还没走远,他就打开了信封,里面一张信纸,上面只有一句话:“气运将尽,枯木逢春。”

  这句话看似不难理解,江怀黎隐隐摸到话里的意思,但又不甚透彻。

  “气运将尽”是能对应上他举步维艰的现状,“枯木逢春”又指代着什么?是说他今天这件事做的对,皇上会放弃让他嫁给澜王吗。

  江怀黎再度回头,那僧人已经不在了,大门紧闭。

  江怀黎只好回去。

  尚云寺的寮房清幽朴素,江怀黎住的这一间,院子里有一棵粗壮的菩提树,古树枝条茂盛,肆意延伸到窗口之上,在书案上留下一片片卵圆的叶影。

  没有混沌的纷扰,江怀黎身披一件素青的宽松外袍,坐于书案前,看着尚源大师给他的八个字,垂眸思索。

  他把最近发生的事缕了一遍,再看这句话。

  尚源大师这八个字,几分真?

  为什么会气运将尽?

  他又想到江鸿口中的主角,难道他真的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最有气运的人,其他人不能比他更有气运,所以他遇到江鸿,气运渐失,而江鸿顺风顺水?

  枯木逢春到底是不是指,他不会再和澜王成亲了?

  如果不是,那要如何枯木逢春?

  江怀黎百思不得其解,便不再劳心伤神,决定明天再去请教那位僧人。尚源大师不见外客的态度很坚定,但从听那位僧人叫他为师祖,师承一脉,或许也能为他解惑。

  可惜,江怀黎又一次没机会了。

  第二日,江怀黎上午上完香火,抄完佛经,下午刚要去找那位僧人时,宫中来人了。

  他只在尚云寺待了一天,就被接回去了。

  江怀黎问来接他的人:“请问公公,皇上为何让我回去?”

  不是什么秘密,那太监说:“恭喜江公子,是澜王殿下醒了。”

  江怀黎一怔,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前天皇上刚赐婚,莫名其妙病倒的澜王今天就醒了,对皇上来说这是个好征兆,澜王一醒叫召见他足以证明,但对他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他几乎是破釜沉舟的努力可能真的要白费了。

  江怀黎直接被带到了宫中,三天他在宫中跪了三次,这次他跪的不是殿外,而是御霄宫。

  御霄宫是大晟历代帝王批改奏折、召见群臣的地方,宫殿设有书房、休息室、茶亭、花园等一应俱全,是缩小版的大晟皇宫。

  书房正对着小花园,江怀黎就跪在这里,对面皇上正批改奏折,李公公小声跟皇上说了一声:“皇上,江公子到了。”

  皇上“嗯”了一声,并未抬头,继续批改奏折。

  半个时辰后,另一位公公说:“皇上,该用晚膳了。”

  皇上像是这才想起江怀黎跪在外面,他放下天子朱笔,问道:“在尚云寺反思一天,可知道错了?”

  江怀黎:“怀黎昨天就知道错,但难以控制。”

  皇上:“你是说,朕白让你去尚云寺一趟了?”

  江怀黎思忖几息,回:“没白去,我去找尚源大师问了姻缘。”

  皇上不像昨日那般盛怒,他说话很慢,每一句话都留给人揣摩的时间,“朕赐婚,你去问姻缘?尚源的话比朕的可信?”

  江怀黎:“不敢。”

  皇上喝了口茶,问:“尚源大师怎么说?”

  江怀黎说:“尚源大师说怀黎气运将尽。”

  皇上听明白了江怀黎的话外之音,他起身走到江怀黎身边,冷笑了一声,“在这里跪着吧,朕倒要看看气运没了是什么样。”

  皇上去用晚膳了。

  天快要黑了,御霄宫的宫女们穿梭于走廊,点亮一盏盏宫灯,悄无声息。

  江怀黎一人跪在小花园里,来往的宫女太监们都像没看到他一样。

  江怀黎已经习惯如此,正因习惯跪在皇宫被无视,所以那道视线刚落在他身上时,他感觉到了。

  过了一会儿,感觉那视线还没离开,长发竖直垂于后背,不见一丝弯曲的江怀黎转头看向门口,对上了深深的注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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