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涉水小半天,终于回到了李家沟。李洞天一进村口,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惨景,整个村似被一场大火烧过,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黄色的土砖成了墨色,横七竖八的碳木头,这事发生应该有些日子,从那长得膝盖高的杂草就可以看得出来,一片荒凉且凄惨。顿时间,李洞天脑袋嗡嗡作响,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突然疯了般拔腿朝自家方向跑去。李洞天呆望着自家,没有发生例外,也是一片乌黑的废墟,弥漫着火焦味。李洞天只觉天旋地转,眼睛湿红,浑身不住地颤抖,随即急忙扑进废墟中,疯狂地抛丢杂物,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爹娘,这种般状态持续了一会,直到俩具白骨出现在他的面前,李洞天忽然间开始痛哭流涕,仿佛是经不住打击,崩溃了,得了失心疯一般。李洞天悲痛欲绝地不知哭泣了多久,只觉得眼睛干涩得流不出一滴眼泪,喉咙疼得难以再发出声,才默默地起身,在屋旁挖了两个小坑,然后小心翼翼地把两具白骨抱送坑里,最后埋上土,立了木牌碑,写下双亲的名字和自己的关系,郑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我知道你就在附近。”
李洞天凭空自话。显然,李洞天这话是对给他面具的中年男子说的,虽然这一路上他都没有现过身,但李洞天知道他肯定在自己的周围,或是保护,或是监视,尤其想起初次见面时,他非常自信地告诉李洞天会主动跟他走,言外之意,他可能早就知道李家沟被灭村之事,所以,李洞天想问个明白。“你是想问是谁干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很遗憾,我并不知道,如果不是跟着你来到这里,我甚至都不知道这被屠过村。”
果不其然,中年男子出现了。李洞天追问:“我记得你说非常肯定我会自动跟你走,所以,你应该知道些什么。”
中年男子道:“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我只不过是转述而已。”
李洞天道:“那是谁说的,要见我的那位?”
中年男子道:“如果没有人嘱咐,你早就被我捆进麻袋带回去了。”
李洞天决然道:“好,我跟你去见他。”
李家沟被灭村,手段极其残忍,这个血海深仇,无论如何,用什么方法,李洞天必报不可,报仇肯定要有报仇对象,所以,首先就要搞清楚是何人所为,而要见他的人,来头绝对不小,对于李家沟这事定是知道罪魁祸首是谁,也就是说,李洞天必须要去见他。“原路返回京都上安城。”
中年男子说完这句话,眨眼间,又不见了身影。李洞天没有马上离开村庄,而是走到每一家废墟里,搬开杂物,找到尸骨,然后埋了起来,立了木牌,写上他们的名字。花了大半天,李洞天才把全村人的尸骨埋完立牌,他心里统计了一下,一共三十一户,人口一百五十三,死亡人数一百五十二,除了他无一幸免,其中老人三十五位,小孩五十七个,中青壮年六十名。做完这些,李洞天走到村口,看着满目疮痍地故乡,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紧紧地攥着拳头,手上磨出的血泡被捏破,鲜血从他的指缝滴到地上,心中暗誓下次回来之时定是大仇得报之际,血海深仇,永烙心中。李洞天没有急着离开大山,他先去了私塾,本来想看看先生顺道打探一下关于李家沟的事,结果,私塾早已蒙上了厚厚灰尘,结满了蜘蛛网,空无一人,显然,已经荒废许久。随后,李洞天又去了隔壁的张家村,亦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人影,看来应该都是被李家沟事情所影响,毕竟是整个村被灭了,这般惨绝人寰之事谁会不害怕呢?面对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离它远远地。文州。李家沟那么大的事情,文州总会有人耳闻。于是乎,李洞天一进文州就四处打听关于李家沟的事,在对比许多人的叙述之下,大概得到以下两点信息。其一,李家沟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一月多前,大概是在李洞天出发进京赶考后的第二天前后。其二,事情发生后,衙门重兵进过大山,不过不是去查明真相的,而是去遣散张家村的,据说,官兵连李家沟进都没进去过,而且,直至现在,文州县衙对此事没有作过回应,绝口不谈,仿佛事情就像没发生一样,那一百五十二条生命就不存在一样。不过,就文州县令谈财那样的货色,这也在李小天的意料之中,只是不知是他不作为,还是他向上面报告之后,上司发话让他不作为?李洞天倒是无所谓,经过京城一行,他本就对官方没抱希望。京都,上安。这一路上,李洞天赶路很急,他想尽快见到那位想见他的人,因为他无比地想知道李家沟事情的真相,原本半月多的路程,只花了十天就到了。李洞天知道中年男子这一路就在他附近,虽然看不到,但感觉得到,由于一路顺风,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所以,他自然就没有必要现身。京都繁华依旧,李洞天望着高耸城墙,奢华城门,心中五味杂陈,还记得与韩朔大哥初次来时的无限向往之情,如今故人不在,白境遇大变,真可谓造化弄人。进门时,李洞天看到了告示栏贴着他的通缉画像,赏金又翻了一倍,涨到了两千银币,可即使赏金再高,由于长时间没能逮捕到,甚至于连一点关于他消息都没有,大家的激情已经消耗殆尽,一切都复归原位,懒得再去严苛检查作徒劳事了。不禁让人感叹,时间可以冲淡一切,除了仇恨,它只会越来越深,从那翻倍成涨的赏金就可以看得出,何况像李洞天这种不共戴天的血仇?李洞天才进城没多久,中年男子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道:“跟着我。”
中年男子是个京都通,轻车熟路,就这样,李洞天跟在他屁股后,七弯八拐,走了好一会儿,终于到了一家大府邸前。府邸很大,占了近半条街长,府门建设亦是豪气,材质是上等香木,做工精细讲究,高级却不浮夸,尤其是门檐牌匾上镇北将军府五个鎏金大字格外耀眼夺目,让人不敢直视,不由心生肃穆。中年男子似乎颇具地位,门前士卫见其自觉恭敬开门,对于李洞天也不敢阻拦询问。如此,李洞天跟着中年男子轻松进了将军府。将军府里豪阔自是不必多言,假山池塘,名花稀草,来往佣人,反正代表着高地位高品味的,一一俱全。“到了,可以取下皮具了。”
两人至一庭中亭前,中年男子小声对李洞天道。“启禀将军,人带到了。”
中年男子随后拱手与亭中人敬声道。显然,亭中那位便是府邸的主人,镇北大将军。“段副将辛苦了。”
将军声音浑厚,摆了摆手。段副将会意离去。“我知道你现在心中有很多的疑惑,你可以慢慢问,我会一一解答。”
将军背对着李洞天,不时向池子里丢饵料,显然他是在喂鱼。李洞天看着将军魁岸的背影,定了定神,礼道:“我想问将军关于李家沟之事的真相。”
将军回道:“真相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关于李家沟之事,我确实有所耳闻,事情发生之后,朝廷就被告知别插手,据说此事是魔族所为,至于是为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洞天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谁告知朝廷,还有魔族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