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院。春来跪着,清秀的小脸上尽是泪痕。“小姐,奴婢不知道膳食是怎么回事。小姐,您要相信奴婢啊。奴婢是太子殿下送过来服侍您的人,怎么会害您?”
她抽噎着,楚楚可怜。白千宁面上带着心疼,紧忙将她扶起来,“春来,快起来,绝子药是管事下的,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知道殿下不会害我。”
“小姐,您信我?”
春来闻言,难以置信。没想到白千宁竟然这么蠢,连这种事都对太子殿下深信不疑。“起来吧。”
白千宁温和的笑着,握住了春来与东夏的手,声音轻柔。“你们是我的贴身侍女,我肯定相信你们。再说了,太子殿下对我如此情深义重,我怎可怀疑他?”
“是。”
春来心中得意,与东夏相视一笑。愈发笃定白千宁没脑子,愚钝不堪。转而她心里又开始担心,今日之事惹了白芷蓝,以后要是她入了东宫,难保不会对她们两个下手。白千宁又没脑子,相比之下,显然比白芷蓝是个更好的选择。春来这般思索着。白千宁眼眸微闪,唇角溢着浅淡的笑意。午间,白千宁像往常般唤春来读话本子,春来一脸惊骇的看着她。“小……小姐,您的脸……”春来后退了几步,声音发颤,几乎要哭出来。白千宁不受控制的挠着脸,“怎么了?我的脸怎么了?”
忽的,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跌跌撞撞的跑去捧着铜镜。那张被脂粉掩盖着的面容长满了红疹,密密麻麻,看起来狰狞恐怖。“啪”的一声脆响,铜镜掉到了地上。“怎么会这样?”
白千宁惊呼,不能接受的捂着胸口,“去,去叫父亲,姐姐得的是疫病,会传染……”一听这话,春来飞也似地跑走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白千宁被传染疫病的消息传遍了相府的角角落落。祠堂被密封着,不允许丫鬟小厮随意走动。梧桐院也被封着,院中的下人全部离开了。而春来与东夏是白千宁的贴身侍女,不能离开。白丞相专门派了徐太医为白千宁看诊,她的症状与白芷蓝一模一样,所以徐太医并未诊断出什么。只说了不像疫病,传染性较低。而白千宁身子弱,才被传染了。一时间,相府人人避之。白丞相见谣言纷纷,只得递了折子,告了长假。圣上体恤,赐了不少预防疫病的药。很快到了晚间,凉凉夜色如水,空气中透着凉意。白千宁歪歪斜斜的倚窗看书。烛光跳跃着,忽明忽暗的映在脸上,红疹比白日里淡了些,也没那么吓人了。春来与东夏胆战心惊,白千宁让她们先回去休息了。是以梧桐院无丫鬟侍奉。“咯吱”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不等白千宁抬头,朱红色的衣衫率先映入眼间。那低沉又带着凉意的声音传入耳中。“跟我走。”
墨云别一把拽住了白千宁的胳膊,动作急促。“九千岁。”
白千宁没动,疑惑的抬眸,“你带我去哪儿?”
墨云别那双幽暗的眸子落在她脸上,语气中带着嫌弃,“你如今患了疫病,只有本督东司的神医能治。你笨手笨脚的,身子骨弱便不要去凑热闹。”
“如今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你倒是与白芷蓝姐妹情深。”
白千宁无奈失笑,“我没事。”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解释道,“这不是疫病,是毒,我给自己下的。白芷蓝的毒也是我下的。”
“毒?”
墨云别眯了眯眸子,“你给自己下毒?”
白千宁坐回软塌,有一下没一下的玩弄着白瓷茶盏,神色莫名。“父亲偏心姐姐,我心里不甘,给她下了毒。为了掩人耳目,让别人觉得是疫病,所以给自己也下了毒。”
“仅仅因为不甘?”
墨云别脸色微沉。“不是。”
白千宁摇头,“主要为了退婚。”
“我如今得了疫病,不能再占着未来太子妃的位置,理应让给更贤良淑德的人。”
墨云别的情绪难得波动了一瞬,“你要退婚?”
“嗯。”
白千宁颔首,“婚事早应该退了的。”
若非君致尧不同意,她不会忍这么长时间。这太子妃的位置,白芷蓝想要便给她吧,她白千宁不稀罕。“早就想退婚?”
墨云别那低沉的声音带着些难察的温柔。他坐到软塌旁,手上微微用力,把白千宁拉到了腿上。那冷白的面容在烛火的映衬下透着诡美,殷红的唇角浸了血般。“若只是为了退婚,你同我说一声便是,又何必受这种苦?”
那修长发冷的手指抚过白千宁脖颈,透着寒意。白千宁瑟缩了一下,仰起头,带着浅浅的笑。“我自己能解决的事,就不麻烦你了。你平时也挺忙的。”
“真乖,学会替我着想了。”
墨云别凤眸幽深不见底,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一句话。落入白千宁耳中,心口不由得紧了紧。按理说,她不应该害怕墨云别。可为什么总觉得墨云别今日有些不一样?莫非又中毒了?白千宁下意识去摸墨云别的脉搏,脉搏跳动有力,并未有任何异样。“阿宁,你该麻烦我。”
他又说出一句话。语气不似往日的低沉,反倒透着柔意与隐隐的叹息。抑或又带着其他的情绪。白千宁想深究,又捉不到。她不解的抬头,那双泛着水光的眸子看着墨云别。清楚的从墨云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黑暗中,小小的自己显得格外明亮。烛火若隐若现,墨云别眼中的她,却是亮晶晶的。白千宁仿佛受了蛊惑,下意识搂住了墨云别的脖子。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气氛暧昧紧张。明明是秋日,房内却透着股燥热。倏地,“啪”烛芯灭了。白千宁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了墨云别。她脸颊火热,整个人尴尬的说不出话。墨云别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晃儿,白千宁听到微不可察的低笑。“你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