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伙的？应该不是。李前程否认了这个猜想。以他的经验早就判断出，那伙牛仔夹克只是一帮不入流的小地痞。不至于有这么多同伙。那几人看着鬼鬼祟祟，或许是别的小势力，大概也是车站附近一块的骗子之类的。看着不像是要自己麻烦的样子。不仅不像是要找麻烦，他们似乎是被李前程刚才的神勇给彻底震慑住了。一直装作闲着无聊，目光四散地看着，不敢与之对视。当然，也可能是做贼心虚。等李前程回过神来，之前被干翻的三人，已经爬起身来，跑进了一条小巷。“就这货色，也敢出来骗？”
李前程没有去追的意思。“前程，你咋跑这里来了？害我一通找！”
上完厕所的李大山此时走了过来。“我这不是想出来瞧瞧，哪边有餐馆么？想着找点吃的，垫垫肚子。”
“那你瞧了半天，哪边有餐馆？”
“那边。”
李前程随手指了一个方向。李大山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哪儿有餐馆，都是人！你别瞎指！”
“爸，这你就不懂了！有人的地方，就有生意，听我的，那边肯定有餐馆。”
李大山不信这话，环视一圈，瞧见了东北方向，两百米左右有两家面馆，他指了指，“你这孩子，那不是有两家吃的么？这么近，你就没瞧见？”
“车站附近的餐馆，最好别去。要么贵，要么不卫生。要么，又贵又不卫生。”
“你又知道了？”
李大山摇了摇头，“行了，别瞎扯，没有的事儿。餐馆做生意不得干净卫生，又贵又不卫生，谁去吃？我也有些饿了，就去那边！”
见劝不动父亲，李前程也只得跟上……两人过了马路，还没走出五十米。就被一个看起来瘦不拉几的小年轻给拦住了。“同志，能不能借我点钱。我是个农民，刚来省城投奔亲戚，一下车，钱就被偷了。现在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都一上午没吃饭了……”“挺造孽的，你说这年头干什么不好，非得偷人东西？小伙子，你也是时运不济，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李大山瞧了这人一眼。那人长得一张朴实老实的脸，穿着一件军绿色的衬衫，脚下的黑布鞋磨损的很严重，一看就是穿了些年头。头一回来省城的乡下人。李大山脑子里边给出了一个具体的印象，并且对此深信不疑。他想伸手掏钱，却被儿子一把按住。李前程摇了摇头，“不好意思啊，我们也没什么钱。这个忙，恐怕帮不上。你还是找找别人吧！”
说罢，也不顾父亲反对，直接拉着父亲就走。“前程，人家有困难，应该帮一帮！”
走出两步，李大山停下脚步，带着劝诫的口吻说道。李前程什么也没说，只是瞄了一眼那个瘦小青年的右手腕。瞧着儿子的动静，李大山也好奇地瞄了一眼。这一看，他陡然间发现，那个瘦小青年的右手上还带着一块手表。瞬间，反应过来，这人是骗子！谈起农民，李大山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种了一辈子田，可从没瞧见过带手表的农民，这玩意儿不仅贵，还需要工业卷才能有资格购买。另外带着手表干农活也不方便。总而言之，这玩意儿就不适合农民。想明白这一点，李大山抬头瞧了瞧儿子，后者朝他点了点头。父子俩达成了默契，没再多事，不再理会那个瘦小青年，直接朝着面馆走去。“下里巴人就是下里巴人，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此时，身后传来了一声讥讽的声音。那声音很耳熟。李前程回头去看，之前那个胖大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并没有意识到，刚才的那句话，把眼前这个农民打扮的瘦小青年也给骂进去了。“小同志，你钱被偷了？”
像是在极力表现出与李大山父子的截然不同，那胖大婶装出一副城里人的豪横做派，直接了当掏出了钱包，“给，一块钱，先去吃个饭。”
“太谢谢了。”
瘦小青年嘴里道着谢，眼睛却是一动不动地盯着胖大婶的钱包。和李大山的布包不同，这位用的可是皮革制品。在八十年代，人人都把钱装在裤兜里边的当下，有皮革制品的钱包，可是一件稀罕事。并不是钱包有多贵，而是没这个需求。“多大的事儿，一块钱而已！直接拿去，不用还了。”
胖大婶仍旧是那副豪横的做派，不过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向李大山父子，满脸的趾高气昂。像是在做一场表演，展示她城里人的地位。“真是好人啊，大婶……我那亲戚家，离长途客运站比较远，我走不过去，得坐车，您能不能再借我一点车费。”
瘦小青年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大婶，你给我一个地址，等我找到亲戚，肯定把钱还给你！”
本来还有些犹豫的胖大婶听了这话，又摆了摆手，“不用还，我不缺这点点。那个，你坐车得花多少？”
“两块。”
“行。”
胖大婶说罢，直接大方地打开钱包，数了数，拿出一张两块钱出来，递了过去。这下瘦小青年看清楚了。这女人的钱包里边，足足有三四张百元大钞。“谢谢了，您留一个地址，我这三块钱一定还给你！”
和上回一样，他嘴里道着谢，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的钱包，甚至还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这一幕，李大山瞧得一清二楚。对于那个瘦小青年的初次认知，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对方的眼神，根本就和朴实毫无关系，活脱脱一个贼眼。正如儿子之前的提醒，这人铁定有问题。不是骗子就是地痞无赖！与之相对，胖大婶此时却仍旧什么都没意识到。她的视线仍旧停留在李大山父子的身上，故作大方地摆了摆手，“三块钱而已，说了不缺这点钱，不用还。不瞒你说，我是城里人，条件还不错，三块钱不算什么。”
“大妹子，财不露白，小心被人盯上……”李大山为人比较良善，尽管刚才又被这胖大婶讥讽了一句乡巴佬，但他还是不忍心对方上当受骗，出言提醒了一句。“什么财不露白？你没钱，当然财不露白？就算想露，你也露不出来啊！”
胖大婶冷冷一笑。“爸，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有些人听不懂人话，别费劲了！”
“哎，你这小伙子，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你说谁听不懂人话？”
胖大婶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