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黄昏,夏之清下山时偶遇一人。明明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形象,却一副村夫装扮,背着背篓在山上采药。本来夏之清没在意,可那人腰间的玉佩在夕阳的照耀下,很是闪亮。夏之清不仅眯眼好好瞧了瞧,竟跟太子的贴身玉佩有几分相似?别问他怎么知道太子的“贴身之物”长啥样,当一个异性对你动情时,就会对你展现他(她)最真实的一面……但对霁弘而言,毕竟有“皇权”枷锁在,也不会展现得过于真实。所以当时,蜀国朝中只夏之清一人怀疑,太子莫不是女儿身?当然了,这猜测他只会埋在心里。一入仕途,就知道“谨慎”二字怎么写。此刻看到一翩翩男子佩有疑似太子的玉佩,夏之清莫名的醋海翻波,下马朝那人走去,边走边大声质问:“你乃何人?为何配有此物?”
闻言,那人转身……当对方那张脸清晰可见的映入眼帘时,夏之清一愕,立马诚惶诚恐跪地行礼:“殿下大驾光临,微臣未能远迎,罪该万死!”
那人深感疑惑:“尊下何出此言?”
温润的嗓音一出,夏之清就觉得不对。便弱弱抬头,疑惑打量对方:“殿下?”
心想:这张脸,这身形这气质,完全跟皇宫的太子一毛一样啊!怎就嗓音天差地别?太子是那种公鸭嗓,别说女人了,男人听着都要命!而眼前的男子,声音给人一种极度的舒适感。莫非太子来这里秘密治嗓子,已经治好了?夏之清正这样想着,就见男子微微一笑道:“尊下恐是认错人了,在下名霁月,自小在这蜀山长大。”
“霁月?”
夏之清顿更加懵乱了。男子却谦恭丢下一句:“如无其他事,在下要告辞了,爹娘还等着在下的草药呢!”
便转身离开。留原地的夏之清风中凌乱……霁月?霁弘?莫非有关联?而且,两人真的太像了!看到这里,也许你已顿悟:被当做“霁月”的霁弘,双腿已治好,现在是很健全的正常人。那为何没有被皇后接回宫,跟赝品“霁弘”换回来?也许是梁丘皇后不愿意,毕竟女儿是她亲自抚养大的;但也许是,族人对皇后隐瞒了信息,因为……皇子的腿不是他们治好的,而是一个外来者!那人名“镜月”,是个天才医师。虽来历不明,却极擅外科手术,年纪轻轻就敢对人“动刀子”。成功治好皇子的腿后,他被梁丘一族收留(扣押),以免风声走漏。但镜月也愿留在部落,因为这里有奇奇怪怪的药理知识,供他追求。所以当时,镜月和部落的族人相处很融洽,渐渐也加入他们的部落。这足以看出,当时梁丘一族的掌权者虽有小私小利,却也宽以待人。因为他们完全可以将镜月一到杀之,去抢他的功……但他们没有这样做,且皇子心善,已跟镜月有八拜之交,也断不容许他们这样做。可掌权者宽厚,不代表所有族人都这样。很快,梁丘部落出现了分裂……一拨异姓族人想篡权,便借夏之清的书童之口,向宫里传话:霁月的腿已治好,但族长隐瞒了信息。因为他想扣留皇子“奇货可居”,以待将来造反。那书童,正是年仅十二岁的沐九针!别问他们怎就选了个“毛都没长开”的孩童,要知道这世上,什么人的机会最多?会来事的人!自古以来皆如此。沐九针虽初出茅庐,却已有“鸿鹄之志”。且自感怀才不遇,跟了个“窝囊主子”。外加当时他浅薄轻狂,故压根没想过先去调查一下,梁丘部落里的人为何要给宫里传这样的话……怎就有个皇子留在蜀山?其中的来龙去脉怎样,只有十二岁的沐九针压根没想去了解。一听到向宫里传话,他顿觉人生的机遇来了……横竖不会把这事告诉夏之清,却借着主子的身份顺利进宫。本想直接找皇后,奈何主子官职太低,面见皇后困难重重。于是,他将目标转向太子。听闻太子跟自家那主子有过“龙阳之癖”的绯闻,他便以此做借口,谎称是夏之清让他来觐见。当时的霁弘还对夏之清念念不忘,故一听到这话,哪有不宣的道理?沐九针屁颠屁颠的来到太子东宫,却不知一个巨大的乌龙,正笼罩着他……“殿下,夏县令命小的来传话。镜月的腿已治好,但梁丘族长隐瞒了信息。因为他想扣留皇子“奇货可居”,以待将来造反。”
别以为我打错字,沐九针说的,就是“镜月”!因为他听到的信息,也是“镜月”!恐是苗人方言中“镜月”和“霁月”傻傻分不清,以致于乌龙就此产生。“镜月?”
故当时,霁弘听得很懵逼。梁丘皇后的嘴很严,并没跟她透露当年的事。所以这些年,霁弘压根不知自己有个双胞胎的兄长。从沐九针的话里,霁弘抓到两个重要信息:镜月,皇子。便不可置信的问:“你确定此人是皇子?”
“小的敢拿人头担保!”
黄毛小儿不过脑子,立马阴险进谏,“所以殿下,您得赶快拿个主意,将那梁丘一族斩草除根啊!”
别问他怎就有这大的胆子,敢跟太子这般口出狂言的进谏。要知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且说完后,他还在心里窃喜:若太子采纳,那他就是首功,怎么着也会被安排个一官半职;就算太子不采纳,自己也能无过,毕竟这消息的来源,他已让夏之清背锅。这就是当年的沐九针,小人一个!也难怪后来镜月,打死都不收他为徒。但也正是镜月的坚持抵触,才让沐九针对自己的过去,反思、悔过。说回现在。沐九针心里窃喜,却见高台上的太子幽幽说道:“不急,此事得从长计议。”
已被梁丘皇后教得满腹城府的霁弘,岂能看不出眼前的小厮是个什么货?于是,她勾唇一笑,蔑视着台下的猥琐之徒,问道,“那夏之清什么意见?”
“他……”沐九针心里咯噔了下,眼珠贼溜溜的转了转,道,“他说让殿下决断。”
呵,还算机灵!霁弘心里暗讽,面上继续追问:“然则,他为何不来亲自觐见?”
“县令公务繁忙,琐事颇多,实在抽不开身……”沐九针说着,眼珠再度贼溜溜的转了转,开启胡说八道模式,“且这阵子,家中二老正给他操劳婚事呢!”
这种伎俩,岂能唬住霁弘?“哦?”
她冷笑挑眉,慢条斯理道,“敢问,是哪家女子如此福气?”
“这……还未定!县令像是都看不上。”
沐九针把谎又圆了回来。“眼光够高的!”
霁弘冷笑嘲讽,懒得再跟这小厮浪费时间,便起身道,“叫夏之清速来觐见,本宫要亲自给他挑个未婚妻。”
“小的领命。”
沐九针心头一丧,顿感自己白忙活一场。首功没捞到,风头还被主子抢了。心有不甘,便弱弱抬头追问,“那镜月……”“交给你办吧!”
霁弘蔑视着他,幽幽一笑,意味深长,“也好让本宫看看,你的能力。”
沐九针:……草,到底是杀还是留?能不能把话说明白啊?而其实,霁弘就是要让他背锅,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她根本不关心镜月是不是皇子,有母后父皇的宠爱,即便是皇子,也非她的对手。所以她很清楚,真正的祸根是那帮“想奇货可居”的苗人。心里本就痛恨母后,那就怨不得她拿母亲的族人泄愤了……这是霁弘真正的动机,可她也小看了沐九针!一趟进宫,没捞到半点好处,沐九针萌生自己来“奇货可居”的念头。于是回去后,他假传谕旨,说太子要面见镜月,命他带其进宫。“镜月?你确定太子说的是镜月?”
沐九针没口音,故那波异姓族人听得一脸懵。“对啊!”
黄毛小儿因心里有鬼,只能赶紧点头。异姓族人没追根问底,毕竟这事也不难想通:镜月年纪轻轻就治好了霁月的腿,可不就是天神下凡?太子想招揽他,也是情理之中。所以当时,他们只关心梁丘种姓的族人该如何处置,便朝沐九针问:“那族长和皇子……”已将“皇子”二字说出口了,却依然没引起沐九针的注意。还是因为做贼心虚,他连忙打断:“这个殿下已有口谕,你们遵命杀了他们即可。”
“果真?”
“当然了!”
见对方质疑,沐九针心慌,赶忙劝导,“杀了梁丘一族,你们就可执掌部落了。到时兢兢业业为太子做事,好处自然少不了的。”
这话一出,异姓族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甚好甚好,那事不宜迟,今晚就动手!”
“等等!”
沐九针心跳如雷,吞着口水说道,“动手前,先把镜月交给我。”
对方没起疑,当晚就将镜月骗了出来,交给沐九针。听闻是太子要召见他,镜月虽有疑惑,却也没追问。毕竟他跟霁月有八拜之交,虽不知对方的“皇子”身份,因为霁月自己也不知道。但那块玉佩,没法不引起镜月的注意。就这样,镜月随沐九针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