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
“哦,那却多谢董兄。”
那个点头,端起碗,接着仰头,一饮而尽。再把那白陶碗放到沙盘旁的空儿上,转头又看董进:“咱们不跟他们去瞧瞧?”
“罢了罢了。”
董进摆摆手,也捡一只凳儿在旁坐下,“你我如今过去,也是无功,跑那一趟儿作甚?不若歇着。”
“可……”“哎哎,万一将军还有话要吩咐着呢?”
说着,董进伸手,把这四处指遍。那个且不作声,随着董进的手,把这四处看到一半儿,也算明了:如今大家伙儿都去歇息,在这堂中,只他二人,若是他们两个再出去,将军若有事情,一时也唤不住人。于是那个点头:“董兄年岁不大,想的周到。”
“不敢不敢。”
董进身子后仰,舒舒服服伸个懒腰,接着才是轻声:“却是不敢不周到。”
“你不觉得你太过小心了么?”
“哦?”
董进转过脑袋,在这将夜的时候,那位兄弟的眼睛折射的光线,似乎是在发亮,“我不觉得我过于小心。”
“这里都是自己……”“哎,嘘——”董进伸出手指,打断那个的话,罢了,再次压低声音:“总管府里也出过事。”
“你说这话是甚么意思?”
“那里,总比这里严些。”
“这样……”那个无话,缓缓低下脑袋。而董进则立起身,到了一旁,寻到了火儿。伴随一阵摩擦声,火焰在昏暗中点燃,董进便至一旁的细长桌子跟前,小心翼翼点燃了灯。罢了,转身,再是几步,接下一个。“这会儿还没其他人。”
“点着了,瞧着亮堂。”
于是那个又无话,眼瞧着四处亮起来。四处依旧沉寂。这样的亮光显得那些昏暗的地方更加昏暗,却让人感到好似在群星之间。董进又趴桌子上,两手撑着,眯起眼睛望着沙盘。突然,内屋传来响动。董进忙是抬头,就见那门渐渐被人推开,直到露出整张脸——是赵存赵将军。于是他忙颔首,又抬起手,是与旁边儿那个一道:“将军!”
“如今如何?”
赵存瞥眼四处:“他们出去多久了?”
“约合……”“罢了。”
赵存摆了摆手,打断董进的话,目光又瞧去旁边儿不远处的灯火:“现在也只能等,你们都辛苦了……”董进看眼另个,俱是一齐立着,只是低头,再无他话。……另一面,街坊里。蓝柯引人快步赶。所谓三九坊,是立在三九之数,纵三横九。在这营州小城,本来无所谓能到九横,只城中也有贫民所居之处,但有一户,也便把这条道算作一横来计。此坊边缘,俱临大道,诸葛伯已引人把路封住。听着齐整脚步声,他便转过脑袋看,见是蓝柯,微微皱眉:“将军如何遣了你来?”
“无用之人配以无用之人,余下的火长里面儿我最无用,所以遣我。”
蓝柯说着,两手是在身前交叉,高高昂了脑袋:“却问诸葛火长,如今甚么情状?”
“路堵着了,剩下的看你。”
诸葛伯如此说着,目光丝毫无有斜过。蓝柯也无再理会,自是向前数步,然后挥手。在他身后跟来两人,旁的还在后面儿立着。只这俩个上前,罢了,轻声:“老大……”“你引三个,从右边去。”
说过,蓝柯侧目:“你和那个与我一起。”
“是。”
一声应了,遂是七人分了两队而行,各走一边。蓝柯引了俩个,沿着街坊一侧行走。他们稍稍压低身子,一个看左,一个瞧右。但说左边还有诸葛伯的人在,那厮拿着鼻孔瞧人,又与一旁低语。蓝柯瞥了一眼,就是低声吩咐:“莫要生气,事情为重。”
后面儿两人微微点头,便是一俱向前搜索。约合数十步,至于一扇窗外。蓝柯抬起横刀,小心翼翼戳了个洞,接着脑袋探前,眼睛补上。内里一片喧闹景状。蜡烛两三根,是立于桌上。但见几人在桌旁,又有几人是立着。只眼前,就比先前消息里所称的人数要多些。蓝柯不由吸一口气,幸而这是两伍行事,若是只有一伍,怕要栽在此间。他侧转过身,后背紧紧靠墙。不等说话,旁边兄弟便是投来探问目光。“里头儿人不少。”
蓝柯稍稍闭眼,大口喘气,“让诸葛伯的人再近些,最好抽出俩三个,一块儿进去。”
“是。”
其一颔首,便是缓缓撤后。而蓝柯则吸一口气,抬头望天,是见星光点点。终于,他把脑袋放下来,又转了身,目光紧紧盯住里头儿,且伸出左臂,在身侧立起。又吸一口凉气,蓝柯轻声吩咐:“我待会儿数三个数儿,然后咱们俩个从这窗子进去。”
不消说的部分是,另一侧自会照应,勉强凑成夹击之势。噗——蓝柯一愣,瞥眼左侧。自己手臂分明还未挥下。是那边儿的兄弟先动手了。当这个念头儿升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已然冲入了三四人。一个左,一个右,再一个进入后便是蹲下,由了后面儿那个从他身上跃过。那些人是一时懵了,待是没了四五个人,他们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去,拿起家伙。“三……走!”
蓝柯一脚踹地,罢了飞跃起身,右肩上前,撞破了窗。才是立住脚,他就扬起刀。那些高丽来的,目光全被另队吸引,身后竟是全不防备。待是另个从蓝柯闯的窗户那边儿进来,也杀一个,旁的才有俩三个人看过来。“这边儿也有!”
蓝柯上前,忙把这个割喉。而后他是侧目,环视一周,大喘着气:“诸葛伯的人呢!”
声音未落,便见大门也被撞开。进来的兄弟们也约七八个,霎时之间成一排,央中三四个互相瞧过,便是拔刀就上。至于两侧,四个一齐蹲下,手握短弩,发射一波。不等那些弩箭落中,即刻丢开了弩,也是拔刀上前。如此便是轻松许多。蓝柯微微松一口气,扭头再是砍翻一个,便觉四处静下。“结束了。”
诸葛伯的声音响起。蓝柯皱起眉,打眼瞧过去。诸葛伯用脚关上了门,再瞧过来,口中还道:“我伍,出四个人出去盯住,旁的与蓝火长的人一起把这里拾掇了!”
“我的人,还不消你下令。”
蓝柯迈过一具尸体,走到诸葛伯的面前,直勾勾地瞪着。“事情为重。”
诸葛伯说。“事情已经完了。”
蓝柯低头,取出不知是甚么时候哪里来的一块儿白色方布,仔仔细细擦拭横刀。诸葛伯也低头看着自己的刀,接着稍稍抬头,瞧着蓝柯的刀。其实都是制式家伙儿,看起来没有甚么太大不同。不过蓝柯那把的刀刃处,分布着清清楚楚三四个缺儿。虽然至于使用不佳,但,这是荣耀。至于眼下,这是给他看的。诸葛伯心里很清楚,于是他缓缓移开了眼,打量方才的战场。看起来,没了的兄弟不多,是在可以交差的范围内。于是他松口气,重新打量眼前这位同僚:“那你想怎么样?”
“算了。”
蓝柯却转过身,接着是把四处扫视一遍,目光却愈来愈凝重起来:“咱俩误了个事儿,先看如何与将军交差罢。”
“啊?”
诸葛伯微微张口。很快蓝柯便给了他答案。“少个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