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是这般。”
阿力似乎松一口气,然后便是笑着说话,“那个掌柜倒还严苛,也不怕你们不在他处作了。”
徐期连连点头:“这不可是?我便不在他处作了。”
“哎,好。”
阿力再是点头,罢了,伸手,是在徐期肩头轻轻拍过:“嗯……刚才我说的话,你别与孟掌柜的……”“哎,我都明白。”
徐期忙是再点头。待是阿力进了屋,徐期才算松口气。缓缓踱步到旁边儿,仍是靠着了墙,徐期且眯起眼,便见个大娘走过来。忙是挺直腰杆儿,徐期稍稍颔首:“大娘!你是要些甚么?”
“瞧你这话讲的,你们店里还卖旁的?”
“大娘,这饼子却也单卖。”
徐期说着,伸手撑住案板,“要是喝汤,你里边儿请,哦,你要几只饼子?”
“一个也便够了。”
大娘点了头,便往里头儿走。徐期见此状,也忙迈开步,快步至于柜台后边儿,也若先前一般,取了碗筷。再直起身,他便是扭过身子,快步跟着进了店。眼睛瞥那大娘坐了,徐期才是更往里去。见过阿力,就是吩咐:“一个大娘过来,要一份汤,俩个饼儿。”
“饼子不消与我说。”
阿力一边儿添了汤,一边儿又是这般讲,“反正待会儿也是你拿,跟我说了作甚?”
“哎。”
快快送了,再跑一遍。眼瞧那个大娘小心翼翼探头尝了,徐期才觉又松口气:先前在那饼子铺里,却到底没有这般慌乱。时候还如云烟过,街道人往有所还。雨还在下,窸窸窣窣,徐期听着这般声响,迷迷瞪瞪身子前倾。待是就要跌了,他是猛然惊醒,转过脑袋,就见了那个孟掌柜。可莫要让他又见了罢?徐期心下一惊。上午便是来得迟了,如今竟又睡着,不过还好没人……徐期想起那个妇人,脑袋稍稍向内探看,果然不见。也不知她是何时走的。“你是在看些甚么?”
“啊,没有。”
徐期忙是收回目光,接着站定身子,眼瞧着天。孟掌柜的却是依旧过来,上下瞧过徐期:“你是方才跑了神儿?”
“没有没有。”
徐期说着低下头,该有一会儿,终于想到后话,“我是听着有脚步声,想着便该是你,所以回头看看。”
“哦,也不打紧。”
话是如此,孟掌柜的却皱眉头,显然没把话当真,只又道:“我是寻你来吃饭,不是问话来了。”
“噢。”
徐期点头,便随着掌柜的往里走,才出几步又回头:“那门……”“就一会儿,不耽误。”
孟掌柜的瞥一眼,“咱吃不得太久。”
话毕,落座,阿力两手端着两碗汤,小步快走,送了过来,放在掌柜的一旁。徐期看了,也不再问,只一会儿便见掌柜的那娘子从小屋子里挪出步来,可道睡眼惺忪,还是半眯着眼。待是那掌柜娘子落了座,那阿力也是行将来。且看他先是弯着腰把羊汤搁了,再跑一趟,取了两盘子的饼儿,更替旁人取了筷子,这才坐在徐期左侧。徐期刚拿起筷,小心抬眼,却见无人动筷,就还不动。心里想了一圈儿,缓缓放到碗上,这才总算觉得是了。兴许果然是了。孟掌柜的总算发话,却不是吃:“徐期啊……”“哎。”
徐期记得了,此番也没再点头。孟掌柜的停片刻,却是笑道:“今日也便罢了,日后可须记得,帮着阿力些。”
稍停,又补,“你们都一起的。”
“哎。”
徐期点头:“今儿个……”也有一会儿,到底想不到一个由头儿,徐期只得赔笑:“明个儿便不会了。”
“嗯。”
孟掌柜的点了头,这才伸手拿起筷子,没再瞧着徐期阿力,却是与他们说话:“好了,吃罢。”
“嗯。”
两人应下,纷纷举筷。……羊肉饼子罢了,徐期举起陶碗,把那些汤汤水水都灌进肚。放下了碗,打个饱嗝,徐期这才觉得畅快。“今儿个雨不大,可看着人也不会多。”
孟掌柜的说着话,立起来,挪动着他的圆肚皮,把那些碗筷堆一摞,才是重重喘口气。很快,他是抬起眼睛,目光瞧着阿力。阿力明了,就要揽过,孟掌柜的却是按住他的手:“罢了。”
抬眼,又看徐期,“放到后面儿池子里,夜里走前,你记得和客人的一起洗。”
没有拒绝的可能,徐期便是点头:“哎。”
也别等这掌柜的催。徐期心生此念,这就立了起来,抱起那些,向后院去。绕过那口大锅,徐期才见那边儿台子上搁着一个石凹,倒是内里挺深碗筷缓缓放了,徐期转过身子,便见那几人又走过来。不等再到近前,那掌柜的便发话:“我和我娘子想要出去逛逛,你和阿力就在此处,有事不决,便问阿力。”
罢了,扭头,“阿力,你多担待,他到底才来,许多都不晓得。”
“哎。”
阿力应了,便是笑道,“都应该的。”
“嗯,好。”
也不等徐期再说话,那掌柜的便扭过身,搂了他的娘子腰间,缓缓踱步而出。“真是逍遥日子……”徐期不禁生叹,罢了再摇头,“也不知我何时才能这般模样……”“咱就别想了罢!”
阿力哈哈一笑,却是经了徐期身旁,看眼石凹,稍停片刻,扭头又问徐期:“哎,你先前有洗过这些东西否?便是在家也算是的。”
“却是没有。”
“那你别碰。”
阿力说了,稍停,又补,“你还到外面儿立着,我代你把这些洗了,免得洗不干净,他再说你。”
“哎。”
徐期应过,想了想,转身抬起两手,并于一处,作个抱拳:“那便多谢老兄。”
“也不消谢我。”
阿力摆了摆手:“我一个作工的在这儿,着实憋屈。嘛,不说了不说了,你还是快些到前面儿罢。”
徐期点头,这便转身,至于门口立着,直到夜幕将临。那孟掌柜的才回来,看了一眼徐期,步入其中。不出几个呼吸,徐期便听他喊:“阿力,你给我过来!这碗儿是谁洗的?”
“是那徐期。”
“哦,那还堪用?”
“我觉得还算堪用的罢……”“晓得了。”
接着耳后便是沉默。徐期抬起头,望着不远处炊烟才将升起,不由是松一口气,今日看来也算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