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花落不晓,风经穿堂几拍。徐期只觉得自己作了一场大梦。在梦里仿若是在个遍布桃花的村子,一个女子陪在自己身侧,二人游走花海,果然一场好梦。接着似乎进了池水,他觉得腿脚有些凉意,遂是惊醒,再看时候,原来是场穿堂风。“你睡了好些时候。”
齐季坐在一旁,或见徐期醒了,松一口气,竟是些许发困。一时之间,他摇了摇脑袋,晃晃悠悠立起来。还未迈步时候,他便开始吩咐:“一会儿你记得把门闭上拴住。”
接着停住,回头,“哦,是了,徐叔回来了,带了些许零吃,我放柜台后面儿了,你要一时不睡,可以少许吃些。”
“好。”
徐期起身,看着齐季去了,自是转身闭上门。外面儿天色如今已经暗淡下来,只余下了那么一线亮色,从云朵缝儿里透出来。按说是个好风光,不过徐期没心情。所以他只转身,接着打了一个哈欠。步子本要向着后院儿走的,可出了几步,徐期便又改了主意,折身去往柜台。柜台后面儿,偏下面儿点,是有俩层抽屉。最底下一层是些账本儿,平素只是大哥翻看,抑或记些东西。上一层则谁都会用几次,也说不准儿会放些甚么玩意儿。徐期且俯下身,缓缓把那层抽屉拉出来,就见是张大纸包着物件儿。再是扯开,五六个丸子置于里头儿,也不晓得甚么作的,颜色很黑。这让徐期想起药房的那些大药丸,所以不由迟疑一会儿。片刻之后,他才想起来闻闻瞧,末了竟是一股清香,遂是打消疑虑,填入口中。手快了些,滋味还没尝出来,那丸子就顺着他的喉咙掉下去了。徐期本要再拿一个,却是心念此地人多,自个儿不吃也就罢了,可若吃了,怕是有人挑刺儿。虽然不怕,到底不妥,于是放了,还回后院。再说至于屋里,已经鼾声阵阵。就着月光,徐期只见那张大长炕上睡满人,一时无从动身。只得小心翼翼俯下身,把那一张张脸都探看。至于一个时候,那个伸手抓住徐期的手。徐期正要叫嚷,那个又伸出一只手来,捂住徐期的口,接着低声:“你怎这般的慢?”
他且眯起眼,好不容易才瞧清楚原是范叔,遂是轻声答话:“我尝了尝徐叔带回来的零吃。”
范瑾应过,很快又问:“没多吃罢?”
“没,就一个。”
“那就好。”
如此说过,范瑾小心侧了身,然后伸手拍拍旁边儿,“你就在我这儿旁边挤着罢,好歹睡了。”
“哎。”
便如他讲,徐期脱了衣裳,钻进被褥。还未安顿,一阵臭气冲进鼻腔,好歹憋住,才是没有闹出许多声响。可范瑾到底听着,没有转身,直管轻语:“这边儿镖局就是如此,远字镖局时候也没比这儿好多少,你是才从总管府里出来不习惯,日子久些,也就好了。今儿个就先如此,等到过些时……”徐期发困,打断范瑾:“我都晓得。”
遂是过了一夜。翌日,徐期很早就被范瑾推醒,迷迷糊糊立起身,把那些衣裳套了,就往外出。直至前堂,正要敞开大门,范瑾喊住了他:“时候还早,不急着开那个。”
“哦。”
徐期颔首,接着走到一旁坐下,看看左右,就望范叔,“有事寻我?”
“昨个儿我躺着想了想,也没能说代你拿个主意。”
范瑾说话时候,目光避开徐期,稍停,又讲,“至于杨姑娘的事情,你现今是如何想的?若是你不愿意,咱……”至于这里,往下就不消讲。徐期摇了摇头,顺着范瑾话说:“因了这个就走,至于旁处,又是从新来过,不若这里,好歹也有总管府的照料,你我遇些事情,总好过是在旁处。再说,杨姑娘也是好看,我再如何也是一条汉子,没有由头儿因这个就将拒了,也伤她心。”
“你说的倒也是了。”
范瑾闻言,轻轻点头,只是一会儿,又抬脸笑:“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收了杨府的大小姐了。”
“啊这……”这般话处,徐期一时无语,竟是觉得面上发烫。范瑾见他这般,倒很快转过脑袋,瞧着别处:“嗯,我不看你,你却与我说个实话。”
“你问。”
“对人家杨姑娘,有动心么?”
徐期愣了片刻,缓缓答道:“却也不能说是没有……”“那就是有。”
范瑾更笑,“你却好生大胆,想来当初见她,就动了心罢?不过不曾说来,是也不是?”
“那时候只觉她生得好看。”
“哦!”
范瑾又乐一声,“你还记得那时觉得她好看呢?那却不错。”
徐期不由得低下头,作了几个呼吸,才算稳住气息。稍停一会儿,他才又道:“所谓……这也人之常情,范叔你不能因为这个笑我。快且收住!”
“我却不是笑你。”
范瑾很快收了,然后定色:“我是叹呐,你如今竟也大了,当成家了。”
徐期起身,抬起两手至于一处,稍稍颔首,规规矩矩行礼道:“若是日后有成,自然不敢辜负范叔。”
“罢了罢了,我是指望不上你罢。”
范瑾起身,伸手拍拍徐期肩头,然后又是低声讲道:“你只过好你的日子,至于我嘛,总能吃上饭的。只不过……哦,咱还没个婆娘,倒是你个小子走我前头儿去了。”
徐期小心抬眉瞧,见这范叔神态不错,才是笑答:“等到范叔办事儿时候,我定然央求一回韦大人,让我范叔也长长脸。”
“好嘛!”
范瑾笑着点点头,接着便是往旁走,经了徐期,开了大门。拐回来时,他忽而站住了脚,接着是与徐期说:“我是不在乎那些虚头儿,你只留神好你,平平安安,吃喝无忧,也就罢了。”
“范叔……”“我再补个回笼觉。”
徐期忙是迈步,赶着挤出一句:“范叔,还有一事。”
见到范瑾回首,徐期抿了抿嘴,才是低声,“在昨儿本就要说的,偏偏我给忘了,才是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