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是范瑾到后头儿,前堂又是只余徐期齐季。没旁人瞧,徐期便是歇着,只看齐季重新把碗摞起来,归于一处,小心拿起。接着步履轻轻,至于柜台后头,重新把那些东西拾掇起来。等都毕了,齐季才看徐期:“有时候还是希望他们在这儿。”
徐期闻言,一时未及反应,就是一声:“嗯?”
“他们在时,咱们插话,也算热闹。”
齐季说到这里,稍稍停下,是看徐期。徐期不接他的话儿。遂是一会儿,他低下头边挪动壶边开口讲,“只你我在,咱们少有往外走,却是少知道许多事,没得讲。”
徐期闻言,走到齐季跟前儿,笑过两声,伸手撑住柜台:“但凡平素,汉子们没话讲了,总有些别的浇头儿。你我也不小了。”
“你说的是……”起了个头儿,齐季也反应过来,耳旁直觉得烫,便转过身,往柜台外面走,“你也不曾见过许多场面儿,那般的话,咱也聊不得多少句子。”
“哎!话可不许这般讲,我是随过范叔去青楼的。”
徐期转过身子,瞧着齐季坐下,便也在他对面儿坐。还不等回话,先翘二郎腿,随着身形一抖一抖,他且闭眼轻声说:“那般所在,是与书中不同,倒也有相似之处。”
齐季闻言,微微皱眉:“要说便说,别只半截儿。”
“底下一楼,全作揽客,至于二楼或者往上,才是那般事情。”
徐期说着,微微一笑,伸手指头顶儿,“楼梯是成旋状,该为拖延时候。至于上头儿的事……”齐季吸气,接着一只胳膊搭桌上:“却是如何?”
徐期稍停,接着大笑:“我却不知!”
“合着你徐期也只晓得其中一二,却在我面前装甚么明白!”
“话却不可这般讲。”
徐期打断他说话,稍停,起身,又缓缓道:“兄弟,我可到底是去过的,不同与你。”
“可你晓得的与我不差多少,还说旁话!”
徐期点头,默然不语,却是仍笑。“你如何不言语了?”
“我到底是去过了。”
“你也不晓得许多。”
“我到底是去过了。”
话至如此,便无得讲。齐季叹一口气,就转过身,扬起脑袋看向头顶儿的那些个木头板子。徐期也抬头看,见得那些都是深色木头,或是远了,竟辨认不出,只想来不该贵重,都是俗物。“当年我爹爹还帮忙盖过这个屋子。”
齐季忽然发话,因为很快,声音又飘,使得徐期有那么一个瞬间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听。可很快齐季又重复一遍,他才算是得以确认,偏这话又无得接,就只点头。又静下来,不晓得过了多久,齐季转眼是看徐期:“兄弟你说……”“嗯?”
齐季抿了抿嘴,显得小心翼翼,又是瞧过左右。可是于他,话是不耽误讲:“你说,范叔能容再带你我去否?”
徐期皱眉,念是上回全因事,这次却无旁的事情,再讲那般场合,还不如自个儿引了齐季去,便也小心开口:“这……不该有罢?”
稍停,起身,他给自己倒了些水,全给灌进肚里,借此想了片刻,才又讲道,“不若你我试试,一齐过去瞧瞧?”
“你和我过去瞧瞧?”
齐季念过一遍,是见徐期点头,就忙摆手:“不可不可,就是你我这般的样子,至于那边儿,哪里像客?哪里不被轰了出来?”
“倒是也对。”
徐期点头,然后摆手:“罢了罢了,我就问问范叔。”
齐季闻言又乐:“哎,兄弟,旁的不论,你还真敢跑去问他?”
“如何不敢?”
徐期话才出口,就是后悔,心中没底儿。可是话赶话了,就也不好收回,思量片刻他点头:“就是有那么些许麻烦……”“如何麻烦?”
齐季追问。“寻个好听的名头儿才能得去,还须想法子加上你。”
至于这里,徐期又觉得好像事情没有那么困难,便似自语:“我在府中留有数日,这些时候范叔和韦大人不得相见,后头儿范叔大抵也要接着为这镖局作事,闲时候少……”齐季闻言,打断了话:“你是要诓范叔!”
“那还不是因了你?”
徐期摆摆手,示意他莫烦,随后轻轻念叨,“无非寻个由头,要他带了你我去。而最近的事情,大抵是杨姑娘的事……不若说,韦大人设了一关。”
“却如何?”
徐期这时才抬首:“却要你我一同去,再探那个青楼模样。”
“我觉得可试。”
“我也觉可行。”
“那……”齐季迟疑片刻,又是轻声,“那到底是你范叔,这般事情,我说不大好罢?再说也是你刚从总管府里回来,说了也更可信,我说算甚么……是罢?”
徐期心道不好,却也只得点头。“那你现在……”吸一口气,徐期找不到勇气,便是缓缓吐出。等到那口气到了嘴边,就是一句话来:“再等等罢,等等徐叔?”
齐季默然,只是起身,又开始拾掇那些凳儿。其实平素也不用管,不过是方才大哥他们回来坐了一会儿,又未收拾。待是整理罢了,又是沉寂下来。齐季心中没底儿,便是转眼又问:“你说,范叔能发觉么?”
徐期瞥他一眼,打了一个哈欠趴下身:“你莫说话,到时看我如何讲。”
稍停,又补,“你须记得装作没兴趣的样儿,眼睛别瞧范叔,多看别处,嘴上只管推辞,就说自认败了,不去那里。我再说总管大人吩咐过的,你不去瞧怕是日后被问,再者也怕另有人等着盯住你我。要我寻思罢,我家范叔总不至于当真去问大人这个事情究竟如何,那可不成样子。嗯……是了,只要过些时日,此事至于大人和我范叔都忘却了,也就罢了。”
齐季连连点头:“好兄弟,就按你计。如此,我也算见识一回那般事情。”
“不过回来万万少与他人讲,再来两日莫饮酒,免得嘴不牢靠,全是捅了出去。”
徐期抬起身子,如此说过,又是趴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