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杨姑娘说不喜欢,那便不喜欢好了,何来不是?”“那你……”“我是怕你看是古人所说,便是一味赞叹,如今来看,是我多虑。”
韦冲一边说着一边点头,心道果然孩子心中无尊卑,也无多少圣人言,不觉之间,使人舒心些许。“我不明白那许多事。”
杨妙却也是笑,接着伸手扯出一卷书来,缓缓铺开。韦冲瞧去,原是《楚辞》。所谓七国时候楚国之辞,传至今日也不知是失了多少。“善鸟香草,以配忠贞。”
杨妙的声音很轻,很快就且停住,接着抬头,是望韦冲:“这个……”“这本里面所谓忠贞却非爱事。”
韦冲笑着摇头,然后伸出手,一根指头夹住书页,便把书翻回封面,是用下巴一指,“楚国辞赋,惯以美人以代国君,又以美人倾心来说君王重用,故而这里所谓忠贞也非爱情,却为忠国忠君之贞。”
“我明白了。”
杨妙点头,然后眨巴眨巴眼,不说话。“哦。”
韦冲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几步,才似自个儿给自己解围,“我是在这里待了许久。还有事儿作,险些忘了。妙儿,我且去了?”
再看过去,杨妙已经坐下,连连点头。嗯,都不佯装样子的么……韦冲一愣,嘻然一笑。才出此阁,便有一个小厮迎上来,先是颔首,接着眼是盯住鞋面儿:“老爷,外头儿有人来见,已经唤至前堂,是那烨城来的范师傅,故而不曾有拦。”
“好,我知道了。”
“那……老爷你看……”“咱们这就过去。”
韦冲说着点了点头,是行三四步,忽而又停住,是把左右看去。一会儿,不等那厮说话,这韦老爷便是自个儿嘿嘿一笑,脱去外袍。“老爷,这……”“哦,你拿着。”
“啊?”
韦冲皱眉,接着扯开那厮衣裳,把自己的外袍塞进去:“你就这么揣着,却不许被他瞧出来。”
稍停,又补,“一会儿见他,你就说我是午睡才起,听他过来,顾不及穿甚外衣便急忙去迎。都晓得了?”
那厮闻言,便是颔首:“晓得晓得。”
直至前堂,才走上去,韦冲便见果然范瑾坐在客座。不等范瑾说话,韦冲先是轻轻咳嗽两声,旁的小厮便是笑道:“我们老爷午睡才起,听说是你过来,顾不及穿个外衣就急忙来迎。范师傅,你可好大面儿哇!”
范瑾起身,听是这话,不知真假,但看韦冲果然未着外衣,便是不容有疑。是故他忙颔首,又是抬起两手,至于一处行礼:“不敢不敢。”
“嗯……”韦冲稍稍点头,自顾自往前走。直至前堂最后,他是转身坐下,然后抬手,放下,抚摸着椅子把手:“不巧,我们才用过饭,想来是没剩的,还请范师傅见谅。”
范师傅闻言便笑:“范某自然不为一顿饭来。”
“那是何事?”
“韦大人装我不知?”
“你不言,我不语,如何知道你知不知?”
范瑾皱眉,然后叹气:“人说姻缘女昏事,不知大人如何算?”
这是知道了啊。韦冲点头,如此也不必再装下去,便是侧目吩咐备茶,支开下人,才是轻声:“范师傅,我是有心成段佳缘,如此咱们营州也多紫气。”
范瑾点头,忽而正色:“徐期这小子是随我一路来的,我是再了解不过。”
“你要败了你家小子的好事?”
韦冲却是皱眉,接着伸手抚须,“既然你这么讲,不妨来说一二,若是不可,从公从私,我也都不该……这般话只有说出来的道理。你明白我的意思,范师傅。”
“他甚愚钝,不堪重任。”
韦冲闻言,哈哈大笑:“范师傅,若是妙儿当真许他,他若可堪重任,才非我愿。”
“大人此言差矣!”
范瑾也是陪笑,一会儿,才是慢慢地讲:“便是如何来算,烨城杨府也总不该是甚么公主府罢?”
韦大人点头,虽是不作否认,却也慢慢地讲:“却在本官眼中,很是相似。”
“就是再像,蟒也非龙,蛇不是蟒。”
“那若按范师傅之见……”“我觉得致远镖局的齐季却为合当。”
范瑾脱口而出,想来早有人选,直到说出来了才感觉有些太快,不禁笑了一笑,侧过了脸。但韦冲却不笑了。他的身子后仰,然后便是看着天花。那是一副太极八卦图,周围绘了些许人物,若是老聃等人,还有一头青牛,几个红字。再四处,间杂几朵云彩,几个横杠虚线,或为八卦。“妙儿也喜那个齐季。”
韦冲的声音很轻,只接着目光便落下来,至于范瑾身上:“范师傅也觉得齐季合当?那却像不用试了。待到一会儿咱们谈完,我就唤人命那徐期出来,你看可好?”
“啊,这……”太顺利了,所以范瑾也是不免犹豫。韦冲还不看他,只是起身,眼又瞧着地面,声音仍旧低着压着,不免听者也感压抑:“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们事成,以后咱们跟前该断便断,只是总管府和那致远镖局算是成了半个亲家,范师傅,你可好自为之,在那里好生作事,莫要让人家赶你出去。”
“大人,你这话就有些……”“致远镖局总有生意。”
韦冲终于瞧他一眼,却很快收回目光,像是自语,“他们不是功夫好,是这方圆几十里,也就他们一家成了气候,人多些,瞧着大,人也心安一些。”
范瑾抿住了嘴,这,言外之意,其他也不消太多的人。若从致远出来,自己怕是无处可去,只得一身功夫藏起,尽作别的。“所以,非祸……”韦冲听是这话,抬眼,点头:“非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