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孩子......竟是般配的很。”
两道黑影渐渐聚拢,太后的目光若有似无的飘过来,眸光渐深。桑竹扶着太后坐下,看了一眼谢羡妤,见她痴痴地站着,一动不动,抿了抿唇。烈日当空,晌午将至,天坛的中心燃尽最后一支香,谢羡妤的名字录入了籍贯。礼官捧着玉牒等着谢羡妤按手印,她却听着笛声心神不宁。这曲调她熟悉!前世成亲当夜,在殿外响了一夜的笛声,正是此曲!霍璟泫,前世你竟在屋外守了一夜吗!谢羡妤心脏跳的厉害,眼眶霎时发红。她的双手一点点捏住衣角,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方才克制住不朝他靠近。“叮!”
礼官敲响青铜,耳边笛声乍停。谢羡妤呼吸猛的一窒,手被王嬷嬷握住按在了玉牒上,她却顾不得许多,目光紧紧盯着台下人,朝他张嘴,一股气流涌来,堵住喉咙,没能发出声音。“恭贺县主及笄大喜!母后,儿臣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霍璟泫如天籁般的声音清冷的响起,修长的手收起笛子,幽深的眸子落在谢羡妤的脸上,朝她颔首,又对皇后行了一礼,由着闫肃将他推出去。文武百官瞧着他,却鲜少有人跪下。轻蔑之意达到巅峰!木质的轮椅在地面推动,发出沉闷的声音,闫肃顶着异样的目光推着霍璟泫从人群中穿过,整个过程霍璟泫目不斜视,两侧雪白衣袖在空中扬起弧度,清雅如仙人。“一个残缺的废人,虽是二皇子,却有什么好骄傲的!”
“自以为清高!皇家姓氏都不曾冠上,呸!”
几个武将见不得被人忽视,嘴角撇了一下,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股杀气从谢羡妤眼中掠过,正欲发作,尖锐的声音从耳边炸开。“尔等放肆!”
“二皇子麒麟之体,岂容你们羞辱!”
谢羡妤诧异的朝身侧看过去,皇后脸颊颤动,唇瓣发白,竟像是怒急!霍璟泫和皇后......应当不亲密才是!“来人,将两位请出天坛!”
皇后无视谢羡妤的目光,抬了抬手。很快,御林军架着那两个武将拖了出去。“今日两位大人若是不满,大可向陛下禀告,所有罪责本宫一力承担!”
不等那两名武将哀嚎,皇后犀利的声音已经将他们的后话全部堵死!“皇后何必和他们置气,今日宫中有喜,让大家早些入席!”
太后缓缓起身,轻描淡写的将此事揭过。皇后扶着太后,道了一声“是”。“县主莫怕扰,二皇子身体不适,特意请旨此次为安和县主奏曲庆祝及笄礼,其后回府修养。这两位大人敢在及笄礼上这般粗俗,看轻二殿下和县主,实乃罪过,娘娘此举也是为县主出气维护天家体面,陛下不会动怒!”
王嬷嬷见谢羡妤面露迟疑,担心她害怕,好心开口。触及皇后视线,谢羡妤很快收回情绪,朝皇后恭敬行礼,“臣女多谢皇后娘娘护持之恩!”
意外的,皇后没有搭理,只闻长长的呼吸声,透着满心疲惫。闹剧散,红绸起,随着礼官一声“礼成”,谢羡妤的及笄礼终于结束。“安和县主大喜!”
女眷们纷纷聚过来,眉眼间都带着笑意。一群丫鬟捧着礼盒跟过来,嘴里叫着春香姐姐,拼手速一般将盒子往春香身上放。春香赶忙伸手,很快,怀里的礼物多的差点掉下来。“谢大人有喜!”
文武百官不能直接和谢羡妤打交道,只能捏着鼻子朝谢洪道喜。谢洪本不想搭理,瞥见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刑部尚书也朝他拱手,眉间一挑,当即面色红润,嘴角扬着笑接了他们的恭维。刑部尚书为人正派,最是见不得谢洪这幅小人得志的嘴脸,拱起来的手放下,眼尾瞟了一眼谢羡妤,忽而嗤笑。“安和县主今日大喜,录入籍贯即可谈婚论嫁,想来谢府的门槛很快就要被踏破!不过听闻安和县主还有一个妹妹,也即将及笄,不过这身子......”刑部尚书伸手在嘴边咳了一声,意有所指,“谢家有福!县主医术高超,想来谢二小姐身上的病痛很快就能缓解,毕竟姐妹关系亲的很。”
刑部尚书话音落下,已经有几个人低着头闷声发笑。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谢府这两个女儿势同水火,尤其谢二小姐谢知莺更以欺辱安和县主为乐,就在刚刚,及笄礼尚未开始,谢二小姐就闹了好大一出,差点让安和县主沦为笑柄!“本官府中之事,不劳诸位操心!莺儿心绞之症阿妤已经在治,不日便会康健!”
谢洪脸色陡然铁青,袖子在空中挥了一下,当即想走,被谢老夫人拦住。“谢知莺能留下性命已是极好!你若此时敢走,回府老身便将她的腿打断!”
就差一点点,谢知莺就毁了谢羡妤,更毁了谢府的前途!谢老夫人的声音夹杂着阴冷,谢洪冷不丁身子发抖,“礼毕!关殿门!”
礼官的声音传下,丝竹声从偏殿传来,王嬷嬷带着众人前去宴席之处,谢羡妤从高台缓步走下来,殿门关闭的一瞬,黑暗传入谢羡妤的眼底,几乎压的人喘不过气!这个天坛,这个皇宫,聚拢着太多的秘密!一道身影从眼尾闪过,谢羡妤捏住袖口的银针,一股血腥铺面,谢知莺从她面前跑过去,嫉恨的叫嚷,“谢羡妤,你这个野种!等着吧,我不会让你好过!”
风吹散了谢知莺恶毒的诅咒,人群几乎陪伴着皇后和太后,谢羡妤孤身站在殿门口,唇角扯了扯。“小姐,太后在等您!”
不远处春香抱着一堆礼物朝她垫脚,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谢羡妤眼底浮出暖意,朝她走过去。“谢羡妤,今日你是扬眉吐气了,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妹妹!莺儿的身体还不知怎么样了,你抽空给她看看!实在不行,你将她带回府中,好生照看!”
忽然,一只手将她拽到一边,手腕被扼的生疼。谢羡妤抬头,对上谢洪近乎仇视的目光,脑海中回荡起谢知莺方才的辱骂,轻声问道:“爹,你为何唯独对我这般怨恨?谢府,是否只有一个女儿?”
若不是,她谢羡妤,究竟为什么会被他们这般厌弃?谢羡妤本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谢洪当即松开她的手,如遭雷劈,“你,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下一刻,他的手高高举起,竟是抖的要落在她脸上,“你这畜生,攀了高枝,打算离开谢府了是不是!”
“谢洪!你放肆!”
谢老夫人的拐杖猛地打在谢洪的后背,趁着四处无人注视,凶狠的将他拉走,连一句话都来不及和谢羡妤说。这二人......实在古怪!谢羡妤拧着眉,一个念头涌了上来。会不会.......她真的和谢府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