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外出采买的小厮应当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此时火急火燎一路狂奔进院中。他这般扯着破锣嗓子一阵嚎叫,便是没醒的人都已被吵醒过来。张管家从屋里匆匆走出,一面走一面整理着凌乱衣裳。待走到小厮跟前,上前揪着对方的耳朵张口骂道。“你这个不长眼的,大爷昨天晚上回来的那么迟,你竟然还敢在此处大吵大闹!”
“要是打扰大爷和贵客的休息,别说你这个月的月钱银子会不会扣光,小心还要挨板子!”
屋外的喧闹声一阵一阵传来,梁鼎天本就没有半分睡意,此时更是翻身坐起静静听着。小厮耳朵被扯得生疼不已,连忙苦着脸向张管家求情。“张爷爷,张祖宗,您就别揪我耳朵了!”
“要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小的又哪里来的胆子在院子里大吼大叫?”
张管家就此撇开手去,黑着脸训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你现在赶紧原原本本讲来!”
“要不是咱们天塌下来的大事,别说大爷会罚你,就算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小厮捂着发红的耳朵,快速吐字道。“衙门那边原本说将孟大爷关上个三五日就作数的。”
“谁知道我先前听见消息,说是他们今日要要按规矩办事。”
“还说什么市集上的百姓看见孟大爷当街杀人证据确凿,等着日上三竿时就要将他拖到菜市口去斩首呢!”
听着这样的话,别说是张管家大吃一惊,就是屋里的梁鼎天也脸色微变。凭借着沈括和当地官府这么好的关系,往常出现这样的事情,孟寒飞可是连根汗毛都没伤到。如今算是卖着县太爷的面子,才特意让人去大牢里住几天。原是走走过场的事情,怎么现在就上纲上线到要拿他小命了?!张管家急得浑身寒毛倒竖,咬牙切齿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呀!”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通知大爷!”
转眼间,张管家连奔带跑,快速向着沈括房里奔去。徒留下满面委屈的小厮还在院里揉着耳朵,低声委屈道。“你倒是也要给我说话的机会呀……”这边张管家前脚才走进沈括屋中,后脚梁鼎天便听见屋里传出一声狂躁咆哮。“你说什么?当街斩首?!”
“还真是反了他们了!给几分颜色就敢开染坊,现如今竟然还敢杀我兄弟!”
沈括带着满面怒火倦容,一边搭手穿着衣裳一边往外走。人命关天的事情片刻也耽搁不得,他发起火来如同黑面阎罗在世,整个人同平日里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大不相同。梁鼎天看见此时此刻的沈括,终于相信对方能将生意做的那么大也是有原因的。可谓是一个能屈能伸的好苗子!“云兄,既然你已醒过来,那也跟着我前去看看!”
“如今凭借着我在海口的面子都已经不能将事情摆平了,说不定还真要你出马才是!”
沈括看见梁鼎天站在窗边,连忙挥手让他跟自己同去。想要在菜市口斩首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光是案件的层层通报审理就要耽搁不少功夫。像孟寒飞这样才进去一天的人马上就要被寿命终结,要说背后没猫腻那是谁也不信。更何况退一万步来讲,他当街斩首的人是海盗,那可是穷凶极恶之人。就算当众杀人有所欠妥,但到底是为民除害,怎么着也不至于死路一条。梁鼎天想着来海口一路上所发生的事情到如今这两天的变呼故,不由得感慨事情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了。沈括正儿八经把孟寒飞当做自家亲弟弟来看待,眼下出门连马车也顾不得坐,直接身骑高头大马,甩着鞭子要往官府赶去。梁鼎天时隔多日再次骑马,身体里的原始记忆就此复苏。他半坐在马背上,扬鞭抽去的动作极为潇洒利索,让人一看便觉是从小受过历练的人。两匹烈马在市集上横冲直撞而过,吓得周围百姓惊呼不断。想来众多百姓也有听见各路传闻,此时全都不约而同地向着菜市口方向奔去,显然是要过去看热闹的。“驾!驾!”
沈括手里鞭子甩的飞快,才刚到县衙门口就见官差已在城里向外关大门了。他被气的一鞭子甩过去,直接从两名官差的面门处狠狠擦边而过,瞬间将人吓得倒退好几步。“我兄弟孟寒飞呢?!不是说好来你们县衙吃茶,过两日就回去的吗!”
“先前我怎么听说县太爷要将他押去菜市口斩首示众?看来当真是地皮踩熟了,眼下也顾不得我们这些纳税人了!”
官差们哪里会不认得沈括,只是明摆着心虚,实在是不敢上前去。“沈大爷这说的哪里的话,你们沈家在海口铺子这么多,做起生意来可是数一数二的。”
“要不是有着你们这些头等生意人按时交税,做好带头示范,我们官府的日子也不可能这么好过呀……”官差打着哈哈解释道,却见沈括的脸色凶狠到要杀人。眼看着对方抬脚就要向县衙门里冲拉,两人立刻在前将他拦住。“沈大爷今日可来错地方了,我们两人只是被县太爷吩咐留在衙门看门的。”
“你那兄弟孟大爷如今已经被人拉去菜市口了,此番除了我们官府的人之外,还有这上头来的人呢。”
“其实我们县太爷也是难办……不然绝不可能和沈大爷来这么一出先斩后奏的事情。”
沈括紧咬后槽牙,怒气显然快要遏制不住。两人被他凶狠的目光吓得几乎快要魂飞魄散,好在梁鼎天赶来就此将沈括拦住。“你如今和他们废话也没什么用,咱们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去菜市口救人!”
“眼下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要是再晚一步可就不得了了!”
沈括方才回神,对着官府大门狠狠啐了口。“狗东西,如此不识好歹,你这官也做到头了!”
“等本大爷救完人过后,在好生和你们县太爷算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