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黎汐月便瞪了眼墨南初,你个天杀的,半天不说话,就在那里笑,笑什么笑?【看着欢喜,自然也就笑了。】在她的注视下,墨南初唇边的笑容收敛,目光落在了陈民皓。“若你心中不服,本王可以让天下百姓为你评理。”
这话简直就是溺水前的最后一根稻草,陈民皓腿瞬间软了,碰的一下便跪下,连声否定。“不不不,王爷是我愚钝!我大言不惭!我昏了头,竟然说出这般大言不惭的话!”
“既然知错了,便下去吧,无事不要叨扰。”
“是。”
黎汐月默默喝了口茶,差点气得呕血,她算是看出来了,墨南初就是大尾巴狼。早就知道她躲在一旁偷听,引得她自个儿出来教训陈民皓,最后他再来个收尾,立威信。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凭什么她就得是凶悍的形象了!心中有气,她也就当即问出了口,不过言辞比较委婉,“你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了!”
说罢,她一双桃花眼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只要他接下一句,她必定堵得他哑口无言,居然把她当作工具人!【我过几日可能需得出门,不宜有人叨扰,不如放他离开,免得平添麻烦。】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她手一紧,便听到他说道:“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谅他也不敢再犯错了。”
不提前告诉她?黎汐月危险地眯起了眼,手上的茶盏慢悠悠地转着,冒出来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散去了几分凌厉之色。【算了,此事还未确定,还是提前说了,后来要是反复,也不好。】抿了抿唇,眉宇在不知不觉中舒缓开来、黎汐月喝了一口茶,淡淡的掀起眼帘看向墨南初,眯了眯眼,无声的笑了下。笑后,黎汐月眼眸微动,终于想起了一件事,目光落在一旁的白芷上身上。“你出去一下。”
外人在场,还是得顾及着他的颜面的,黎汐月心想。人走后,墨南初有些坐立难安,被衣袖掩盖住的手指不住地缠绕着。【她和我独处是想做什么?】【怎么不说话?还一个劲地看着我?】黎汐月敛下神色,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瞄他一眼。墨南初大抵没发现,他的脖子已经红了一大片,娇嫩的肌肤衬得他越发的帅气,惹人怜。可那件事不能再拖了,黎汐月定了定神,觉得自己似乎有些不近人情,思绪复杂,语气不禁有些生硬。“王爷,你如今的手已然大好,早先说的和离书,便可以写了。”
外边偷听墙角的宋初辰和疾风差点掉下树,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皆是震惊地看着对方。黎汐月耳朵一动,当即感受到了外边的动静,不禁有些尴尬,他们怎么还偷听呢?疾风也就罢了,宋初辰这个文弱书生,原先被疾风带着遮掩,她没有发现到。可现如今那沉重的呼吸,是再也遮掩不了的,莫要把她当作傻子。墨南初手指蜷缩了一瞬,抿了抿唇,勾勒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但那双眼眸却是透着哀伤,看着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倒是我疏忽了,和离书自然是要写的,可也可由你来写,为何你不愿?”
他固执地看着她,一向羞怯躲避的人,在这一刻眼神坚定锐利得不像话。偏生逐渐红了眼眶,似乎下一秒便要哭出来。【我就是想要个答案,我不信你不知晓我对你的情谊,可为何这和离书,偏生要我来写?】黎汐月没有避开目光,很是平淡地又淡漠地看着对方,仿佛她没有心一般。她写的药方向来经过自己的手,流露在外的笔迹不宜过多,若有心人追查,她的身份难免暴露。世人对神医的追逐很是疯狂,爱恨别离都是缘由。因此她的身份不能暴露,需得时刻小心,故而对于字迹一事向来避讳。而且和离书向来是由男方写的,于情一事,是她辜负了对方,又怎可反倒是去谴责他呢?在这当中最难以启齿之事,那便是墨南初的身份。他是王爷,写的和离书,自然比她这个名不见传的丞相府二小姐有威信一些。她总归自私自利的人,不会因他人而改变自己的想法。即便是知晓如此行事会伤了他的心,却还是这般做了。心悦之人不心悦于他,这种事情,无关对错,而她也早已在尽力避免伤害了。久久不说话,墨南初粲然一笑,眉眼弯弯的,长而又直的睫毛扑闪着,掩盖住红通的眼。【倒是我魔怔了。】抿了抿惨白的唇瓣,他开口说道:“和离之事本在一开始就约定好了,我自会信守承诺。”
话音刚落,他便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偏房,取出文房四宝、看这架势,似乎想要当场给她写。黎汐月眨了眨眼,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阴恻恻地侧头看向了外边的树枝。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这两个蠢货居然还敢盯着!猝不及防被瞪了一眼,宋初辰苦着脸,忍不住发声道。“疾风,你倒是快点把我从这树上带走呀!看不见我被这树给夹住了吗?”
疾风这时也回过神来,用力一拉,总算是把他给拉起来了。外边的声音一丝不落的传入耳朵,黎汐月嫌弃的皱了皱眉,这还是军师和暗卫呢!屋内沙沙作响的书写声响起,鼻尖嗅到飘香墨的气息,她愣了下,目光徐徐看了过去,半响都没说话。不知过了多久,他总算是将和离书给写好了,而且不止一份。他带着那本红册子走了过来,含笑地递给了她,语气平和温柔。“你且看看,言辞是否合适。”
满目的红映入在眼帘,俊秀中又带着苍龙般力道的字体映入眼帘。黎汐月只觉得脑子乱乱的,匆匆的便看向末尾,上边赫然写道,立约人墨南初朝景十五年。“可以。”
囫囵吞枣地看了一遍,她就要把和离书还给他,可他却拦下了。“不必。”
温暖的手触碰着肌肤,不过一瞬他便收回自己的手,目光平静悠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