锤匪这次其实是兵分三路。 一部分征伐陕西,一部分防守河南。 预备队被贺今朝带来京师溜达一趟。 埋地雷这种手段,只能迟滞清军的进攻。 阿济格驱赶城内百姓趟地雷,贺今朝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选择谁趟打谁。 目前城墙上的清军,都被毒烟给熏的驱赶到下面。 锤匪士卒自是有人顶着盾牌,努力向前,多挖几道坑,用来填埋真假地雷,以及阻击清军重步兵快速出动。 贺今朝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这伙清军没有冒险在城墙上向外射箭。 远射,他们也不是很擅长。 待到布置完毕,太阳西斜,又是一阵烟火缭绕。 城内城外的交战双方,都没有亏待自己麾下的士卒。 主要是粮草方面,全都是大明给单方面提供的。 贺今朝捧着碗,听着麾下汇报。 从良乡返回来的清军已经到了玉泉山附近,渡过沙河半日内就能来到昌平城外。 另一波与蒙古人交战,倒是被苏布台拉扯的越来越远。 前两天得到消息他们到了平谷,今日就后撤到了蓟州,引诱清军追击他们。 至于大明官军像是集体隐身了一样,根本就不掺和此间战事。 爱谁来谁来。 管你们锤匪、清军、蒙古人都来京师附近溜达呢! 最担心的该是京师周遭的那些达官显贵,然后才是皇帝。 只要不要打我,大明官军才懒得出击。 或者他们听闻清军和锤匪、蒙古人交战,还感到兴奋。 在明军看来狗咬狗那可太好了。 兴许还能没什么风险,就能捡到些许人头,不仅能应付朝廷还能骗些赏赐下来。 “主公,苏布台还是懂事的。”
张福臻端着手里的碗笑了笑。 “懂不懂事无所谓,能够为我军做出牵制动作就行。”
贺今朝嚼着饭菜道:“明日先派骑兵出去引诱一波,叫清军追击。 沿途缓缓阻击,破其士气,调动城内清军的焦躁之心。”
“若是他们不上当,那就等清军慢慢靠近。”
对于贺今朝的策略,张福臻也挑不出太大毛病来。 就自家主公这么预防清军策马突袭,在四周也布置了小型陷马坑。 只要麾下士卒执行得当,完全可以让清军沿途惊疑,不敢纵马前行。 除非清军领队的,还是像莽古尔泰或者豪格那种喜欢无脑猪突猛进的将领,要不然都得掂量掂量。 锤匪的威名,早就传遍了清军阵营。 “主公,明天咱们确定要化大营为小营,分散昌平城四周吗?”
贺今朝自是点头:“咱们人不少,每个方向分两千人还是足够用的。”
三千人的车营不过是把骑兵给抽出来了,同样火力防线又加强,搞防守是没问题的。 士卒堆积在一起倒是不容易指挥,各自为战去吧。 同时也能更好的进行策应,就看阿济格他敢不敢放开一搏,四面出动了。 待到毒烟消散,阿济格等人再次登上城墙,眺望成为的锤匪阵营。 “明天篇古自是领军前来。”
阿济格扶着城墙垛子道: “阿山,你是说贺今朝在城外埋的地雷,一踩就炸?”
“是的。”
阿山指着城外的锤匪道:“武英郡王,他们是有备而来的。 且地雷的威力不小,对我军士卒能造成极大的伤害,什么阵型都会被打乱。”
阿济格向后望去,指了那一片的民居: “明天等到发信号时候,就把那片百姓驱赶出城,叫他们为我军前驱。”
“是。”
阿山随意的挥挥手,便叫手底下的人准备好。 昌平城的百姓大多都被掳掠驱赶走了,剩下的多是臣服于清军的士绅。 以此想要保住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必像大牲口一样被驱赶,前往辽东那个苦寒之地当奴才去。 可他们对于阿济格而言,并不重要,他才不在乎皇太极所说的收拢什么汉人民心的事。 阿济格都不一定会把满人放在眼里。 全都是奴才! 在他眼里,都是可以被舍弃的,更不用说驱赶城内的汉人了。 待到那些人死光了,自是可以派降卒上前趟雷。 降卒没了,可以派其他旗去趟。 既然锤匪铺设了地雷,那阿济格就不会让自己核心心腹去挨炸。 在他的逻辑排序当中,手里的筹码总是可以一步一步的舍弃。 第二天。 篇古就带着清军一路渡河,他在沙河河对岸看见锤匪在摆弄木桶似的玩意。 人数不多,就在河对岸那看着己方。 难不成是想要半渡而击? 可贺今朝不该就派这点人来引诱,那也太看不起我大清了! “派一个牛录去上游渡河,给我迂回夹击。”
为了稳妥起见,篇古吩咐一句,然后又派遣一个牛录试探性过河。 岂能因为这点迷惑性事宜,就只停滞不前? 就算贺今朝狡诈,今天也得试探出来他在耍什么花样。 杜兴文拿着手指稍微比划了一下,看见清军开始强行渡河,便直接呼叫众人开始撤退。 锤匪三三两两的撤走。 杜兴文随即下来点燃引信,然后便打马而走。 清军先锋牛录见锤匪突然加速逃跑,自是下意识的驱赶战马前行。 纵然是有诈,那也得派人去追,先把诈给试探出来,免得大部队遭受伏击。 就在清军想要试探诈的时候,河对岸真的炸了。 砰砰砰。 几声炸响。 炸药包从木桶里喷射而出。 木桶被炸的稀巴烂,而炸药包更是不好判断它的飞行路线。 原地爆炸、空爆、落入河中爆炸。 临时制作的大长木桶自然质量不佳,但飞去的炸药包产生的爆炸,还是震的清军措手不及。 连人带马都被震倒在沙河当中。 从河中挣扎起身的清军士卒看见自己残余的半臂,一个劲的往外呲血,终究是吓得大叫起来。 战马因为爆炸受到惊吓,在河流当中乱跑。 水面上很快就翻涌出一阵阵红色。 不少清军被炸蒙了,坐在河里,奋力的挣扎,吼叫。 甚至只要他们能够站起身来,就能发现水位非常浅,淹不死人。 可现实情况便是真能淹死人。 杜兴文拿着单筒望远镜细细一瞧,虽然没有全都打出去,但打出的效果足够震慑清军了。 “嘿嘿嘿,狗鞑子。”
他笑嘻嘻的骂了一声:“后面的兄弟都准备好了吗?”
“发过信号了,上游那里也有清狗在渡河。”
“这才是开胃小菜。”
杜兴文收好望远镜: “好吃好喝都在后面呢,咱们给清狗好好送一程断头饭!”
“是。”
篇古也被爆炸声吓了一跳。 同时让他感到震惊的便是麾下士卒的惨像。 因为身处高位,有着更加广阔的视角,看的一清二楚。 锤匪破坏桥梁,故意在浅滩容易渡过的地方阻击。 篇古的面色颇为凝重,他早就领教过锤匪火器的犀利,可还未曾见识过这种玩意。 “这是什么火器?”
为何此番掳掠京师大批人口,都不曾发现几个善于制作火器的工匠。 篇古是理解皇上大力发展火器的雄心的,他真的想要俘虏锤匪的工匠,带回大清去造先进的火器。 大明制造的火器,在他看来已经完全落后了。 可眼前的锤匪已然阻击成功,为何直接逃走? “额真,怕是有诈。”
篇古颔首。 这让他回想起皇上带他们围攻大凌河的战事。 同样是不去攻城,而是打援军的主意。 可是篇古细想想又不完全一样。 锤匪的火炮犀利,炮手优秀,足可以炮轰昌平城,反观他们火炮犀利是犀利,但是炮手不行。 纵然把火药数万斤火药消耗一空,兴许都打不破大凌河。 篇古想不明白贺今朝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可眼瞧着上游渡过的牛录带领士卒奔着这边而来,足以预料锤匪并没有在不远处布置大军,否则定会灭了他们的。 因为这很像是锤匪的作战风格,以多打少。 就像先前他与那些假扮明军的锤匪交战一样的风格。 篇古倒是不着急,等着河对岸传出回报,同时下令救治河中残存的士卒。 至于尸体不少都是身上没有什么伤,但是口鼻眼等地方流血而亡,着实是骇人。 再加上清军有规定,把死者的尸体带回去,就能得到他的一半家产。 自是不缺乏背尸体的,只不过有些尸体实在是过于零碎了。 尸体倒是好说,怎么安排都不会有异议。 伤者可就不一定能够顺从了。 爆炸威力下产生的伤痛,可不是你用命令吼两句,他就不疼不闹腾了。 篇古自是叫士卒好好对待伤卒,以免造成军心紊乱。 如果他们一旦连伤者都不愿意照顾,那下一次战事来临之前,谁都会惧怕自己受伤,从而不敢拼命。 “额真,这七八个人伤势颇重,怕是挺不过去的。”
篇古摆手示意他别说出来,无论如何都得先带着走,大不了缀在后面。 待到清军前进十里之后,才派人回来通报,并没有发现锤匪。 篇古稍微迟疑了一会,便下令立即分批渡过沙河。 十里的距离,纵然是锤匪有埋伏,也足够他麾下士卒做出反应。 清军的先头部队继续前进探查。 篇古四处派人撒眼线,唯恐中了锤匪的奸计。 就剩下不到四十里的路程了。 杜兴文站在小山坡上,拿着望远镜仔细观看。 清军的哨骑倒是谨慎。 砰砰。 几声铳响。 清军掉落马下,或者战马中弹哀鸣。 锤匪士卒放完一枪之后便打马而走。 后面自是有清军士卒奋力追赶。 又是一阵火铳招呼。 十几名清军跌落马下,导致后面的清军纷纷勒住缰绳,调转马头,往后撤,以免落入锤匪的包围圈。 “倒是谨慎的很。”
杜兴文啐了一口:“这条路爷爷倒是要看你们走不走?”
篇古抬头看着慢慢升高的太阳,他骑着战马谋算,正好派人前往昌平城叫郡王早做准备。 一骑哨探打马而来,高声嚷道: “额真,我军先头部队遭受锤匪埋伏。”
篇古眉头一皱:“我军损失多少,露头的锤匪有多少?”
“回额真,我军损失足有三十余人。 目测锤匪足有上百人,火铳响的密密麻麻,绝不像是三十人的样子。”
“锤匪上百人就想要拦住我们?”
篇古抽出刀来对着麾下士卒大吼: “我大清天下无敌,随我向前杀了锤匪,杀一个锤匪,赏十两银子!”
清军听到传令兵诉说固山额真的命令,自是大喜。 众多清军嗷嗷大叫,无论如何谁都不会嫌弃自己赚的银子多。 锤匪有凶名怎么了? 只要有银子赚,大明将校都给你宰了,更不用说是难对付的锤匪。 篇古见士气可用,则是调拨一个甲喇为前锋。叫甲喇章京继续分出一个牛录做哨探,只要他们遇袭,立即纠缠上去。 只要吃掉锤匪的这支阻击军队,看看贺今朝他还有什么招式用出来? 正红旗牛录章京索果托得了命令,便带着自己麾下一路骑马前行,来到了锤匪埋伏的地方。 前往除了倒地的战马,还剩下几个无头全果的尸体,还有一个尸身完整的人。 不用想,脑袋指定是让锤匪给割走了。 这是对大清士卒的羞辱! 索果托气得大怒,叫人上前收敛士卒的尸体。 十来个清军下马,直接上前拖走。 脑袋都没了,就算给带回家去,万一他们不承认,那岂不是白辛苦一趟。 尤其是这种炎热的天气,尸体得腐烂成什么样子。 就在几个人争抢挪动那一个尸身完好的清军士卒,嘭的发生了爆炸。 七八个清军遭到波及,幸运的直接就死了,不幸的遇到爆炸则是各有各样的伤。 索果托看见这一幕瞪大了双眼,他万万没想到锤匪竟然狡诈到,都拿大清勇士的尸体来做掩护。 当真是阴险,无耻! 总之他能把想到的一切恶语都问候了锤匪,同时也让他变得谨慎起来。 就冲锤匪布置的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东西,才会更加容易搞心态。 就冲着清军士卒被炸的这股子惨样,让更多的清军变得心有余悸。 他们跟明军打的时候,从来没有这种烦恼以及顾虑。 可现在跟锤匪打,主力还没有遇见呢。 就这种小部队制造出来的麻烦,就让他们无法适应。 看不见,摸不着,谁知道要怎么防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