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你这样的人,盲目听信他的妖言,我们大启国才会一步步,走到今日如此地步!”
白少宸狠狠甩开她的缰绳,紧抿着唇,回过头去,不再看她。宁彦伯为了保卫苍启国,偷偷离家,前往边关,年近四十的人,领着军队做主帅。像他这样的人,不计其数,从郡县各地涌向边关,这样紧张的时刻,这歌舞升平的盛京城中的王公贵胄,却还是只为着一己私欲,疯狂内斗。这些站在权力顶端的男人们,视天下苍生性命为蝼蚁,只当他们是一己私欲的牺牲品,这是她不曾想过的残酷。可她想,扶慎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应该跟他们不同。他是有野心不错,可她相信,他绝不会引狼入室,联合乐国人攻入苍启!“我知道八皇子的野心,你何必五十步笑百步,将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扶慎的头上?”
她忖度了许久,沉声朝他道,“八皇子身边的祝天明,不也跟赵虎勾结在一起吗?说起来,八皇子才更惹人生疑!”
“祝天明是我的人不错,可我让他和赵虎一群人厮混在一起,为的是打探他们下一步的计划,防范于未然,和扶慎不同!”
白少宸紧拧着眉头,沉声辩解道,“我姓的是白!”
宁风不等他说完,立刻让自己的马拦在了白少宸面前,逼停了他,平静地盯着他,轻声道,“所以你恐怕也知道,扶慎的姨母,是当朝皇太后。”
“扶慎不同。”
白少宸忽然将脸别到一旁,轻轻笑了几声,“宁风,你可真是一如往前的天真,他有多少事瞒着你,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但是……”“你不知道,就不要再替他辩解!”
白少宸猛然抬高了声音,怒喝道,“你对他的从前一无所知,凭什么说他是好人?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事情,未必是真的!”
他们已经走到了皇城附近,临近傍晚,人烟稀少,跟在他们身后的侍卫,随即拦住了离他们有些近的百姓,不再让他们靠近上前。白少宸往身后看了一眼,才压低声音,冷冷道,“我就这么跟你说!扶慎没有告诉你的最大的一个秘密就是,他爹,是我父皇逼死的!血海深仇,他不可能忘记!”
“你有没有觉得很奇怪,他为什么不让他娘和嫂子进京?因为他已经跟乐国人勾结在了一起!一旦两国打起来,他会立刻叫人将他娘和嫂子送往乐国避难!”
这几句话,将宁风震得哑口无言。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的。原来是这个意思。“你觉得扶慎衷心,是因为他与太子交好,这才给了你错觉,他心里当然希望太子即位,太子一上位,便成了他的傀儡,他想做什么,就再也没人能够阻拦!”
白少宸在她面前的毫不掩饰,甚至不曾掩饰他想要夺取皇位的野心,这让她,忽然对他的话,相信了几分。“我曾让恩儿提醒你,离扶慎远一些,你不肯听话!如今好了,扶慎要娶你三姐,你应当对他死心了吧?他就是为了夺走你爹手上的兵权,才会妥协!才会这么快就忘了那个被你大哥害死的心爱的女人!宁风,一个人生长的环境,是会改变一个人的!这叫时事造人!”
是,扶慎曾经说过,他绝不会娶宁几凡,因为卫如宓即便不是宁几凡亲手杀死的,那也是因为皇太后赐婚,卫如宓才会死。他这个心结,永远不会打开。而他曾经说过永远不会娶的那个女子,却已经和他睡在了一起。宁风的心,一下子就乱了。她不知道,到底应该相信谁,她不愿意相信扶慎会通敌叛国,却又觉得,白少宸说的话是真的。她慌乱了一阵,却什么都说不出。为什么要让她知道这些丑恶的事?她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世家女子,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要纠缠着,不肯放过她?不就是一个扶慎吗?她不喜欢了,还不行吗?!她已经退让到了这种地步,为什么还是逃不开这些事?她心口“咚咚”直跳,勒转马头,转身就往回侯府的方向行去。她逃,白少宸就在她身后跟着,马蹄声如影随形,怎么也逃脱不开。“我求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静,可以吗?”
宁风终究是忍不住了,扭头朝白少宸吼道,“你既然不愿意与我相认,就不要管我的闲事!”
“我说了要送你回侯府。”
白少宸淡淡回了一声,“马上到了,到了我就走。”
宁风被他逼得都要疯了,师父教他们的忠孝悌义,她自然是牢记在心中,放在前世,若是听说国家抓到一个卖国间谍,她唾骂一百遍都不足以解恨,放在这里,仍然是同一个道理,她是大启国的人,是大启国的子民,她希望的是太平盛世,而不是国破家亡,生灵涂炭。她脑子真的很乱,她没想到,自己喜欢的人,竟然可能是那种人!他们已经走到了侯府附近,就差一个拐角的距离,就到大门口。宁风这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疑惑的声音,“六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自己府上的侍卫,看到她骑着马在巷子里,似乎很吃惊的模样。“嗯。”
宁风没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那侍卫是到偏门去赶马车过来,宁风刚转过拐角,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喊了声,“公子!”
白少宸被侯府侍卫看见了,自然更加不会离开,也跟在了宁风身后。侍卫叫出声音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宁风已经看到了站在侯府大门口的扶慎。她看到侯府门前,那个穿着黑色绣金蟒衣裳的熟悉身影时,不由得一愣,看到喜欢的人,即便脸上装作不在乎,心里却不可能不难过。她转眼,又瞧见站在阶梯上面的宁几凡,心中更是发闷,隔了几秒,调整了一下呼吸,装得若无其事地下了马,一边走着,一边将手上的缰绳递给了侍卫,低声吩咐了一句,“八皇子来看五小姐,晚上叫厨房多备些好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