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食材。今日的最后一餐呢?怎么完全没有准备?齐妙妙问小宫女说:“开伙的这么少,娘娘们吃什么?”
宫女却回道:“就没有娘娘。姑姑不知道吗?”
“没有娘娘是什么意思?”
“就是……”福远山插话道:“王上没有后宫。”
“啊?”
齐妙妙上次听到这么可歌可泣的帝皇家爱情还是光绪与珍妃。但即便是光绪,也是有后宫的。“所以为什么王上不设后宫?”
这话一问出来,包括战功彪炳的福远山都缄默不语,似乎有难言之隐。“怎么成哑巴了?”
齐妙妙在外人面前也不给福远山面子,说话大呼小叫。小宫女见两人耍起了“花腔”,赶紧行行礼,跑了。这下福远山才吞吞吐吐地说:“不是本侯爷不愿意说,实在是宫廷秘史,不好多嘴。”
“秘史呀。”
齐妙妙嘿嘿笑道:“那我更有兴趣听一听了。”
“气死了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我尚在边疆剿匪,有天朝廷突然发了讣告过来,说齐妃殁了。”
“又是这个齐妃?她究竟是谁?”
“这……她的来路我没打听。”
“为何?”
“她是王上的妃子,我一个定远将军不可打探后宫之事。再说等我回京述职,已经好几年过去了……”“也是吧,算你说得通。”
“我实话实说自然是通的。还有,王上在齐妃殁了后把其他妃嫔也陆续遣散了。”
听到这话齐妙妙无不震惊。她没想到大大咧咧的夏王居然对一个妃子用情至深!“那齐妃虽然早逝,但此生也不算枉费。毕竟有君主对她如此深情。”
齐妙妙感慨道:“算起来齐妃殁了也有小二十年了吧,王上依旧不设后宫,真是痴情。”
福远山点了点头,“谁都劝不动。还差点因此被逼宫。”
“还有此事?”
“没错。当年满城风雨。王上差点被造反派赶下台。”
这齐妙妙就不懂了,“历朝历代造反派都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即便得来王位也会被不断质疑合法性,造反派图什么?”
“在我看来造反派也不是全无理由,其实两派之间就是这个不设后宫闹的。你想想没有后宫哪里来的储君?岂非国将不国?”
“那也是……齐妃和王上这么多年在一起难道没生育?还有其他妃嫔呢?有没有孩子?”
“这个说起来就有点儿复杂了。”
福远山欲说还休,“毕竟是宫闱之事,我一个外臣,怎么能探听得那么仔细?”
“那谁可能探听仔细?”
“齐妃曾经的贴身侍女。”
“啊?齐妃都死了这么久了,她们还在?”
“按照前朝的规矩,应该被分配到了其他各宫。但有的年岁大了可能也就出宫了。”
“那你还要我去问?诚心耍我?”
“岂敢?”
福远山笑了,“你越来越伶牙俐齿了,惹人喜爱。没想到从前那般弱柳扶风的女子今儿个竟能如此泼辣。”
“少打趣我。说重点。侍女在哪儿?”
“她不就在你现在的院子里当差吗?”
“我那院子?紫鸢儿?”
福远山点了点头,“她就是从前服侍齐妃的。你没瞧见王上正眼都不瞧她吗?”
“正眼不瞧她……”齐妙妙回想起夏王从龙椅台阶上滑落前,他们一众人喝粥,紫鸢儿就在场服侍。而夏王的确对她有所回避。紫鸢儿也始终低眉顺眼,低调得可以。“你的意思是,王上不理鸳儿是因为怕睹人思人?”
“正是。”
福远山摇摇头说:“咱们王上还真是心善,换作其他君主可能早就把人赶出宫去自生自灭了。”
“不止……”对于宫廷秘闻齐妙妙也有所耳闻,“有的可能还会要下人陪葬……”“不错,这十分常见。咱们王上的作风才是凤毛麟角。”
“唉!什么世道?”
齐妙妙愤愤不平道:“人命如草芥!谁不是爹生娘养的,说杀就杀了。实在可恶!”
齐妙妙气呼呼的,两个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红红的,犹如一朵鲜艳的桃花。纵使与她生过孩儿了,福远山依旧看呆了。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在被金巧儿乱棍打死之后,似乎脱胎换骨了。现在的她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见她不似前头那般对自己十分抗拒了,开始用甜言蜜语攻势,想说服她跟他回府去。“今夜月色正好,本侯爷可与齐娘在此闲谈,当真开怀。”
他的开场白弯弯绕绕,无非一个意思——我对你有想法。齐妙妙白了他一眼,懒得与之继续掰扯。齐妃之事固然令她震惊,但夏王尚未脱离生命危险,大殿侍疾的众人也米水未进,齐妙妙撸起袖子开始就地取材,准备有什么做什么。“齐娘请看。”
只见福远山从篓子里拿出一个番茄对她说:“此为番果,西域刚刚进贡而来,甘甜鲜美。不过也只有在宫中才吃得到。”
“那你再给我拿两个鸡蛋来。”
齐妙妙指挥道:“最好去园子里拔点葱给我,以前你可喜欢吃我做的番茄炒蛋了……”“以前?番茄炒蛋?”
福远山不知齐妙妙在胡言乱语什么,“以前你做过吗?”
齐妙妙不自觉代入到了从前的旧时光——她与他相敬如宾的新婚蜜月期。她静默了,不再说话,只等米沸了朝里面下入肉沫、姜丝,还找到一颗皮蛋切碎丢了进去。另一炉火她蒸上了馒头。小宫女们手巧,早就做好了几十个备着,齐妙妙拿来蒸熟就行,省时省力。“光喝粥不抵饿的。”
她解释道:“今夜王上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大家估计要通宵坚守了。可不能饿着肚子!”
“齐娘所言极是。”
他还是不死心,又试探性地说:“巧儿那边本侯爷保证,你过门之后她不会再为难你。一定让她待你和和气气。”
“我和她可是生死之仇,怎么和平共处?”
齐妙妙鄙视福远山一眼,“我这人可是睚眦必报的。”
“此一时彼一时。那时你流落在外,她有权处置。”
“那为妾了她不也能随意打死贩卖吗?”
“说是这么说,但同一屋檐下只要不是犯了大错,本侯爷保证,她不能拿你怎么样。还有母亲……”“太君怎么了?”
“母亲自你走后常常念叨……”“太君是真心实意对我和孩子好,没有介意我的出身。也帮忙看着福禄寿喜,免得被你那嫡夫人虐待。”
这话让福远山无比难堪,狡辩道:“巧儿她虽任性,是个醋坛子,但是诺大一个侯府的确需要她这样一位雷厉风行的铁娘子才镇得住。”
“镇得住?”
齐妙妙冷笑一声,“你不如说她凶,说她恶毒来得更直接。我就奇了怪了,她都戕害你的孩儿们了,你为什么不休了她?还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福远山缄默。齐妙妙笑话他,“别装深沉了。被拿捏住了就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不。”
福远山突然正色,“不是被她拿捏住了,是……”“是什么?”
“是她拿命给我换过命,我承诺过,今生定不负她!”
“拿命换命?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有些事再提及恐怕会伤了巧儿的心。”
“你怕她伤心还在外养我这个外室?”
齐妙妙这话一剑封喉,“杀”得福远山无语哽咽。她想,原主与福远山相好时肯定是在金巧儿“拿命换命”之后。这其实说明福远山还是变相地背叛了。只不过有“男子可三妻四妾”的旧糟粕遮丑,金巧儿固然不高兴,也被迫接受了。“你其实对金巧儿只是责任,而没什么感情了吧?”
齐妙妙眼神如炬,“只不过有那个承诺在,侯府嫡夫人的位置必须是她的。但她太嚣张了,你忍无可忍,想到我可与之抗衡,便才把我的户籍纸给了世子,让世子利用手中的特权升我做良人,好让你纳进府打击金巧儿,我说得没错吧?”
齐妙妙一顿分析,把整个事的来龙去脉捋了个清清楚楚。福远山意味深长地笑了,“齐娘妙语连珠,本侯爷叹为观止!”
“甭废话,我也是猜的。”
“猜对了大半,也不错。”
“哦?才大半?那剩下的小半是什么?请侯爷赐教,小女子洗耳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