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回来了。 先去了节度使府。 刘擎眉间看着多了一抹轻松,杨玄笑道:“刘公这是遇到喜事了?”
“同喜同喜!”
老刘很是欢乐。 杨玄没在意,说了此行的经过,最后说到邓州军时,刘擎说道:“子泰你最后的一手,堪称是点睛之笔,比之前的威压更为紧要。 有了这一手,邓州的军民依旧会对你、对北疆心存好感。 以后长安再想用邓州来压制北疆,邓州籍的将士就用不得了。”
“敌弱一分,我便强一分!”
韩纪笑道。 “正是。”
二人之间看对眼了,开始讨论此事的后续。 杨玄顺势抽身而去。 “见过副使。”
一路上遇到的官吏都面带红光。 精神抖擞啊! 邓州军威压的消息传来,北疆人心惶惶。 可这才过了多久,事儿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邓州那边还致歉,说事儿都是济昌伯谢谨搞出来的,此人已经回了长安,等待他的将会是严惩。 “什么严惩?不就是长安那些人谋划失利,觉着丢人,寻了个替罪羊嘛!”
“可不是,不是老夫吹嘘,就那些人的手段,鬼鬼祟祟的,不像是正经人。 再看看咱们副使,出手堂堂正正,你来我往,一巴掌抽去。 好了,那边一边捂着脸喊不讲武德,一边大叫救命……” 这话说的杨老板心情大快,一看,却是岳二和一群人在吹嘘。 见到杨玄,岳二眼前一亮,“见过副使。”
杨玄颔首,“岳二啊!大书读书如何?”
这可是副使在关切老夫的小崽子呢……岳二满面红光,“托副使的福,老大在学里很是有出息了,先生都说好。 老夫每次去学里,先生见到就笑。 哎!笑的老夫啊!这心里面,满满当当的。”
男人活到后半辈子,活的不只是自己,更多是子女。 嘚瑟! 杨玄笑了笑,随即转过去,一路到家。 “见过郎君!”
“郎君回来了。”
杨玄一路进去,王老二撒欢般的冲向厨房。 “肉干!肉干!”
有人说单纯的人是愚蠢的人,此生算是白活了。 可杨玄觉得单纯的人最幸福。 人活着可以说是一次机会,也可以说是一次折磨。 在红尘中打拼,实则也是在欲望的大海中浮沉,在名利中打滚。 滚一滚的,这人就迷失了自己。 渐渐沦为一个自己也不认识的怪物。 这个怪物只知晓挣钱,喜欢出风头,喜欢被人吹捧,喜欢万众瞩目…… 偶尔回首当初,他不会说是怀念,而是说:那时的我,真傻! 王老二却一直停留了当初。 杨玄很庆幸的是,自己的身边有一个当初,时刻提醒自己,你当年是什么样的。 记住自己的名字! 别丢了! 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进了后院。 “汪汪汪!”
富贵撇下小主人,一溜烟来迎接家主。 它冲过来,人立而起,前爪扑在杨玄的腿上,仰头喘息,尾巴拼命摇摆。 杨玄俯身摸摸它的头顶,富贵眯着眼,一脸惬意。 阿梁和郑五娘,还有几个侍女在树下玩耍。 “快去见郎君。”
郑五娘笑道。 杨玄伸手,“阿梁!”
阿梁摇头,转身扑进了郑五娘的怀里。 杨玄渐渐平静了下来,“沐浴!”
“是!”
整个后院顷刻间就变得紧张起来。 “怡娘!”
章四娘去寻怡娘,“郎君方才好吓人。”
怡娘跪坐在那里,手中拿着一卷书。 “此事,我管不着。”
章四娘不解,“郎君最听您的话……” “住口!”
怡娘抬头,眼中有冷意,“出去!”
章四娘不知自己哪说错了,赶紧告退。 怡娘吩咐道:“让寡妇珞去伺候,告诉她,再给郎君脸色,我便把她丢青楼去!”
“是!”
杨玄和周宁说了些此行的事儿。 “郎君,水好了。”
寡妇珞站在门外。 “好。”
杨玄去了浴房。 进去后,他站好,伸开双手。 吱呀! 身后,寡妇珞关上浴房的门。 随后走过来,为他解衣。 杨玄神色平静,在想着些什么。 衣裳脱了,他进了浴桶中。 寡妇珞站在浴桶后面,手中拿着布巾,轻轻为他搓背。 记得第一次为杨玄搓澡时,他的脊背还没那么宽厚,有些单薄。 那时候的杨玄,让寡妇珞生出了少年的感觉。 时光荏苒,当初那个少年,变成了北疆之主,脊背也越发的宽厚了。 想必,很安全吧? 寡妇珞对自己生出了这个念头不禁羞愧不已。 她脸儿红红,想到了怡娘的交代。 再敢冲着郎君耍性子,就把你丢青楼去! 别人说这话,寡妇珞不信。 但怡娘说的,她信。 怡娘有这个能力,也能下这个狠心。 所以,她手法轻柔,搓完后,还体贴的送上马杀鸡。 很舒坦啊! 杨玄脑袋往后一靠,就靠在了一块温软上。 寡妇珞低头看着小腹,杨玄的脑袋就靠在那里。 她浑身僵硬,然后渐渐放松,继续杀。 杀啊杀! 杨玄昏昏欲睡。 该搓前面了。 寡妇珞身体前俯,卖力的搓着杨玄的胸膛。 这个男人的胸膛,很是强健,她搓着搓着的,越发累了。 腰一松,人就垮了。 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杨玄的头上。 “堵住了!”
杨玄正在想事儿,随手推了一把。 寡妇珞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杨玄随手捏了一把。 然后,也愣住了。 “那是你的……” “是啊!”
想发火的寡妇珞在怡娘的威胁之前,选择了心平气和。 出了浴房,杨玄伸个懒腰,随即寡妇珞低着头出来。 她的胸襟全湿了,双手遮挡着,却是欲盖弥彰。 斜对面,怡娘站在屋檐下,满意的对管大娘说道:“听话了。”
管大娘说道:“其实,若是郎君能收她,这是她的福分。”
“不。”
怡娘摇头,“那是吴氏累世积攒的福分。”
她的小郎君,值得天下最好的女人。 她想到了南周珍宝年子悦,那个女人,不错。 管大娘说道:“哎!当初王氏的王仙儿,据闻对郎君也有些好感呢!可惜了。”
“是啊!”
怡娘听出了管大娘话里的嘚瑟之意——金龟婿是老周家的,王氏,把肠子悔青了吧! 但怡娘却觉得这是幸运。 周氏相对于王氏而言,更简单一些。娶了周氏女,对大业的影响也会少一些。 若是郎君当初娶了王仙儿,那个娇憨的女子……只是想想,怡娘就觉得不靠谱。 杨玄进屋。 “子泰。”
周宁正在教阿梁认字,不过看样子没什么进展。 这是世家的手法。 阿梁一脸难受。 “阿梁!”
杨玄伸手拍拍,“咱们出去玩耍。”
“好!”
阿梁扑了过来,杨玄抱起他,“我和阿梁出去转转。”
“外面冷呢!”
周宁说道。 这是下意识的话。 也是母子天性。 杨玄说道:“许多时候,让孩子感受一番冷意,不是坏事。”
周宁一怔。 杨玄抱着孩子出去了。 怡娘进来,“娘子。”
“坐。”
周宁强笑。 怡娘坐下,说道:“娘子觉着郎君当年在元州的日子,是受苦吗?”
周宁点头。 那些年,杨玄几乎是在煎熬。 那些日子,周宁想想就觉得可怕。 怡娘摇头,“那些经历是受苦,可,也是磨砺。娘子想想,若非没有那些苦日子的磨砺,郎君可能有今日的局面?”
世家门阀的教育有自己的一套。 从小该干什么,什么不该干,都有规矩。 周宁从小就学了不少东西,渐渐大后,又改学了如何理家。 处处都是奔着一个豪门掌家娘子的方向去。 要说吃苦,真没这回事。 哪怕是从家中出来去了国子监,国子监那阵子日子好的不得了,吃喝玩乐为主。 所以,她楞了一下,然后,猛地醒悟了。 “您是说,子泰觉着阿梁太娇弱了?”
怡娘点头,“我最佩服郎君的地方便是,哪怕他从未在东宫住过一日,也没学过帝王之术,但他却本能发现了不对之处。”
怡娘轻声道:“娘子,皇子不可长于妇人之手啊!”
…… 杨玄抱着阿梁到了前院。 “见过小郎君。”
众人行礼。 阿梁很大气的道:“好。”
杨玄笑了笑,林飞豹过来,“郎君可是要出门?”
杨玄点头,剩下的自有林飞豹安排。 随即父子出门。 外面有些冷,不过还好,没大风。 杨玄一边用内息在儿子的体内小心翼翼的转了一圈,给他带去些暖意,一边说道:“阿梁看,那是店铺。”
“好!”
阿梁看着街上人来人往,觉得很有趣。 “这!”
他指着左边的摊子。 “那是卖豕肉的。”
“那!”
“那是卖草鞋的。”
父子二人一人问,一说答。 周围的百姓也默契的不去打扰副使的亲子时间。 “这!”
阿梁指着一处,杨玄看去。 一个男子和一个妇人在墙角里低声说话。 男子面红耳赤,妇人一脸娇羞…… 光天化日啊! 杨玄干咳一声,“那是在吵架。”
他担心再大一些的话,阿梁会问,“阿耶,是不是上次我看到你和阿娘在一起的打架。”
狗男女啊! 他摇摇头。 父子二人一路前行。 老贼悄然过去。 晚些,老贼过来,“郎君,那人在勾搭有夫之妇。”
“光天化日!”
“是!”
老板看样子是不高兴。 老贼寻了韩纪,“这要如何弄?”
“郎君如何说?”
“光天化日。”
“光!日!”
韩纪提点了两个字。 老贼恍然大悟,“高!就是高!”
少顷,那个男子被两个护卫抓住,剥光丢在角落。 “有人果奔了,不要脸!”
“哪里?”
一群人蜂拥而至。 男男女女啊! 一边说着不要脸,一边兴奋的看着。 “闪开!”
两个小吏喝开了通道,进来一看,怒了,“光天化日之下啊!有伤风化,打!”
…… 长安。 昨夜越王妃生产。 越王睡了半宿就被人叫醒了。 “大王。”
床榻边上,一个内侍举着灯笼,一个侍女俯身低头,焦虑的道:“大王。”
越王问道:“何事?”
“王妃难产。”
越王闭上眼,等脑子彻底清醒后,说道:“去看看。”
产房里,惨叫声渐渐虚弱。 一个产婆出来,面色难看,“大王,不妙。”
“去宫中请人来。”
宫中的医官来了,里面已经没了动静。 检查了一番后,医官出来。 “越王妃,去了。”
越王妃难产去了。 灵堂上,越王无声哭泣。 “哎!情深义重啊!”
来吊唁的宾客们唏嘘着。 越王,是个好人。 到了晚上,越王沐浴后,去了书房。 赵东平在等候。 “大王节哀。”
越王坐下,“没想到啊!”
“是啊!”
越王喝了一口茶水,“本王与王妃多年的情义……” 赵东平说道:“大王情深义重,王妃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倍感欣慰。可王府却不能没有女主子。 大王,卫王有王氏与周氏支持,更有陛下若有若无的制衡在。 大王,王妃人选,要慎重。”
越王眯着眼,仿佛在打盹。 “大王,老夫以为,两个人选最佳。”
越王默然。 “其一,王仙儿,此女乃是王豆罗的心头肉,故而亲事也很是慎重,至今没能拍板。 若是能娶了她,大王,王氏之力到手,大王甚至……” 赵东平低着头,双目却微微上挑,直视越王,“国丈虽说是大王的外祖,可,终究姓杨啊!”
王氏在手,以后就能牵制杨氏。 越王继续沉默。 赵东平觉得最好的人选便是王仙儿,见越王不吭声,心中难免失望。 “大王如今在内有国丈等人支持,羽翼丰满,可却单薄了些。 老夫以为,那位南周珍宝……若是能娶了年子悦,大王只需和年胥私底下做个保证,登基后与南周和平相处。从此,南周便是大王的后盾。 加之南疆在手,大王,半壁大唐啊!谁能敌?”
赵东平紧张的看着越王,担心他继续沉默。 如此,能挑选的也就是国丈一伙的人。 不能再让国丈继续做大下去了啊! “大王若是娶了国丈那边的女子,登基后,与当今陛下有何区别?皇后,太子,国丈都是一伙儿的,大王危矣!”
一个仆役在外说道:“大王,有人来吊唁。”
越王起身,赵东平叹息。 此事,再议吧! 越王走到了门口,止步。 “南周的果子,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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