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位的,为了皇位,他能带兵逼宫,对自己亲爹动手;为了皇位,他能与刘家交易,娶刘氏女为后;这样的秦佑臻怎么可能是这种为了儿女之情废后的人?如果他这么做了,肯定是因为顾昭带给他的利益比刘家更大,而不是什么真爱顾昭。而且顾昭也从来没有感受到,秦佑臻对她有什么真情。秦佑臻在这里玩这一套,无非是像以前试图说服顾昭当太子妃一样,利用顾昭达到某种政治目的而已。顾昭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些话,陛下应该请励王听一听。”
秦佑臻刚要喷涌而出的情绪,戛然而止。偏偏顾昭还不接话,就那样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气氛一时极为尴尬。过了好一会儿,秦佑臻才苦笑着说道:“顾昭,朕有时候真的很不明白,你还是不是女人,这都不会感动的吗?”
顾昭说话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陛下连为臣主持公道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能让臣感动的地方?”
秦佑臻犹豫良久,才咬了咬牙道:“顾昭,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和刘家撕破了脸,会有什么后果?”
顾昭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现在励王在上京城中,你都不知道趁势行动的话,一旦励王返回北疆,你就等着别人去父留子吧。”
“届时,如果励王兵强马壮,他们有所忌惮,也许北安名义上还姓秦,但是却与你没有关系了。”
“当然,如果刘家早有准备,养兵众多,北安就此改姓也未可知。那你就更是秦家的罪人。”
秦佑臻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顾昭看出了他的心思,无非是担心没有刘家这个盟友之后,无法对抗秦行烈和那在暗中隐藏的武帝手下。顾昭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励王对您忠心耿耿,从无二心,您如果连他都不信任的话,就没有什么人好信任了。”
秦佑臻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女声响起:“陛下!你怎么能听信这种小人谗言?”
刘皇后匆忙冲了进来,头上的步摇玉珠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鬓发也凌乱不堪,平日的仪态全然不见。顾昭瞥了秦佑臻一眼,嘴角的嘲讽一闪而逝。秦佑臻这皇帝当得真是有意思,跟臣下谈论国事的时候,后宫女子都能随意闯入?刘皇后原本还算得上端庄的脸上一片狰狞,气冲冲地就向着顾昭走了过来,戴着长长护甲的手指指着顾昭的鼻子:“顾昭,你这个贱人,说什么巾帼英雄,本宫看来,你就是想要卖弄风骚,勾引陛下!”
“来人,把她这张狐媚子脸给本宫撕烂了!本宫看她还有什么倚仗!”
一群膀大腰圆的婆子们提着棍子就涌了上来,围住了顾昭。顾昭沉下了脸,眼睛里闪动着凌厉的光芒,冷冷地俯视着刘皇后,腰身微微前倾:“后宫不可干政,刘氏,你可知道?”
“本官与陛下商谈国家大事,事涉机密,岂是你与这些下人能擅闯进来的?”
刘皇后已经得到了消息,顾昭此行就是为了向皇帝告状,刚才安插在皇帝身边的眼线已经紧急传来消息,顾昭正在鼓动皇帝废后!皇帝还哭着说,其实他心里一直都只有顾昭,想让顾昭当皇后!这个生死存亡的时候,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律例、仪态?她要是老老实实在后宫等着,说不定等到的就是一纸废后诏书和一杯鸩酒、一匹白绫!“这宫中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说话了?”
刘皇后脸上全是恨毒,看着顾昭的眼神几乎要射出刀子来。顾昭冷笑一声:“来人!”
一队小鹤从门外疾步而入。和那些婆子相比,小鹤们体型彪悍,脚步迅捷,手按刀柄,神色狠厉,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惊的气息。顾昭竖起两根手指,向着那些婆子们点了点。小鹤们二话不说开始动手。他们反手持刀,刀背砸在那些婆子们的脖子上背上,有几个试图反抗的婆子则直接被刀背砸在脸上,满脸鲜血地倒在地上。不过是转瞬的功夫,这些看起来十分凶恶粗壮的婆子已经躺了一地。小鹤们转身收刀,迅速在顾昭身后列成一排,动作几乎一致,脚步声都几乎重叠起来,看得秦佑臻目光闪烁不定。“拱卫天子,肃清寰宇,本就是控鹤司的职责!”
顾昭姿态优雅,神情淡然,“皇后刘氏前有谋害朝廷重臣之罪,后有擅闯朝堂重地之行,其不敬陛下,不尊宗法,行为悖逆,实在荒唐!”
“还请陛下下旨,对刘氏严惩!”
秦佑臻有些迟疑,目光游移,显然是在权衡利弊。刘皇后怒极,指着顾昭大声叱骂:“贱人,狐媚,以色惑主……”顾昭目光一冷,举手就是一个耳光,狠狠抽在了刘皇后脸上。刘皇后踉跄了一下,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昭。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皇后,顾昭怎么敢对她动手?“刘氏,你信口雌黄,不仅侮辱本官的声誉,更是对陛下的莫大羞辱。”
顾昭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了她的另一边脸颊上,“在你心里,难道陛下就是有眼无珠、重色轻国的昏君吗?”
第二个耳光比第一个耳光更脆更响,让刘皇后几乎疯狂。她身为皇后,在皇宫大殿之中,当着皇帝的面,被另一个女人随便扇耳光。而她的夫君、一国之主,就坐在一边,视若无睹。而且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对这个女人深情倾诉……“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刘皇后脑海中已经只剩下仇恨和妒火,完全忘记了自己与顾昭的武力差距,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顾昭只是一个侧身,就让她扑了个空,顾昭的脚轻轻一勾,刘皇后就失去了平衡,整个人扑倒在了大殿磨得一片光亮的地面上。秦佑臻仿佛惊醒了一般:“顾昭,快住手!”
顾昭对着秦佑臻拱了拱手:“陛下自己斟酌吧,臣就此告退。”
“顾卿,你别走,朕还有要事与你商议。”
秦佑臻急忙起身,叫住了顾昭。刘皇后趴在地上,看着绣着五爪金龙图案的鞋子和粉底朝靴距离越来越近,心中犹如刀绞,不由大声痛哭起来。顾昭与秦佑臻相距五尺有余,身边更是跟着一队小鹤,只以为刘皇后是因为这番吃亏在哭。秦佑臻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来人,送刘氏回宫,让她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几个太监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礼貌却冷漠地将刘皇后扶了起来。“刘氏生性狡诈恶毒,谋害有功之臣,擅闯前殿,意图干涉朝政,不堪为后,着即派人拟旨,废除其后位!”
“内阁大学士刘微庸,教导无方,着即派人训斥,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一句句冰冷的话语,从秦佑臻的嘴里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