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门的那种紧张和青涩：“你干什么？”
那人把身子凑到顾昭面前，压低声音说道：“这位公子，你是刚从大昊过来的吧？刚才是不是想要找事做？”
顾昭一脸懵懂地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那人极力做出友善的表情，“一看就知道嘛！公子你气质不凡，肯定不是普通人！”
“那几个商户庙太小，根本不适合你这尊大佛！我们就不同了，我们是专门的牙人店，有很多适合公子你的好活儿！酬劳高，事情清闲！”
“要不然公子你跟我来看看？”
顾昭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北安有句话叫做，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这话虽然有些绝对，但是牙人当中确实有很多都在背地里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像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他说能给顾昭找个好活儿，顾昭是深深存疑。顾昭往后退了一步，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我不信！这么好的事情你们会留给别人？”
獐头鼠目的家伙尴尬地笑了笑，仍旧压低声音说道：“这个，是只有公子你们这些大昊人才能做的，小的倒是想去，人家不要我呀。”
顾昭看起来好像相信了一点：“做什么？”
“就是在凌波台那种大昊贵人居住的地方，给他们家的公子小姐启蒙、教书啊。”
“小的根本就进不了门的。也只有公子这样的，才能符合要求。”
顾昭看着他的表情和动作，心中冷笑了一声。刚开始的时候，顾昭破案就是靠着听别人的心声，可是那时候她就知道，不能仅仅依靠这一点，而是应该不停观察细节，提高自己的判断力。这么多年的有意识锻炼之下，顾昭现在已经能够通过别人的细微表情和小动作推测出他的真正心理。比如眼前这个家伙，眼神飘忽不定，每次对她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直视，眼珠却不停往左上角飘，说明他在撒谎；还有他的手势，有意无意地在胸前摆动，其实是一种提防动作，说明他对顾昭怀有恶意。“竟然还有北安人敢在斗川关对东昊人不利吗？”
顾昭心头一动，觉得自己应该对此稍微关注一下，也许以后能够用到。她的手缩在袍袖中，握住了匕首，脸上却露出喜色，“真的有这样的机会吗？”
眼见目标已经上钩，獐头鼠目的家伙连忙点头，“当然了，小的怎么敢欺骗公子呢？要是你跑去跟城卫军告状，小的脑袋都要掉的！”
顾昭肉眼可见地意动了，“那么请你带路吧。如果真的能帮我找到这样的好机会，我愿意付出足够的酬劳！”
“好的，好的，公子你随我来。”
顾昭跟在这个家伙身后，从坊市边上的胡同走进去，拐了好几个弯，眼看着越来越偏僻，也没有见到什么牙人店，不由放慢了脚步。“怎么还没有到？”
前面的家伙脚步匆匆，头都不回，“马上就到了，公子不要着急。”
顾昭跟着他又走了一段，眼看着他带着自己走进了一条黑漆漆脏兮兮的小胡同，就皱起眉头停下了脚步：“你骗我？”
“骗的就是你！东昊的蠢猪！”
几个人影从胡同深处走出来，把顾昭围了起来。“你们是什么人？”
顾昭假作恐惧地往后退，“你们知不知道，如果伤害我，会有什么后果？”
为首的一个男人嘿嘿冷笑着，“东昊狗人人得而诛之！”
“别跟他废话，赶紧把他做了，把东西拿到手就走。”
另一个男人催促道，“别耽误时间，城卫军随时可能发现。”
顾昭缩着身体，看起来十分害怕，“你们想要什么？要钱吗？我没有多少钱的。你们的朋友也知道，我刚才还在找事做呢。”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手里提着一根棍子，往前走了两步威胁顾昭，“把你的户籍过所拿出来！”
顾昭愕然地看着他，竟然不是抢钱，也不是专门为了杀东昊人报仇，而是为了抢夺东昊人的户籍过所？所谓过所，就相当于通关证件，上面盖着东昊本地户籍官员的印章，写明了持有者的姓名、年龄、身份、外貌、携带物品，从什么地方去什么地方、有效期限等内容。持有者从户籍地出发，一路经过的关津都要盖章查验。“看什么看？再不拿出来，信不信我先把你的腿打断，然后丢进臭水沟里，让你一点点饿死疼死？”
魁梧男人用棍子在地上顿了顿，发出重重的声音。顾昭怯怯地问：“你们是不是做过很多次这种事情了？抢了很多户籍过所？这些东西很贵？”
带着顾昭过来的那个家伙伸出脑袋笑道，“你还挺聪明的！没错，我们专门就找你这种刚刚来到斗川关的东昊蠢货下手，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户籍过所，黑市上能卖高价！”
顾昭嘴角缓缓浮上一丝微笑。那正好呀，她也没有东昊的户籍过所！正需要呢！胡同深处响起了一阵闷哼声。顾昭脚踩着为首的魁梧男人脖子，手里提着他那根长棍，指着给自己带路的那个家伙，“去，把你们抢来的户籍过所都拿过来，让我挑几份！”
獐头鼠目的小个子已经躺在泥坑里，唉哟了好几声才勉强爬起来。刚才他被顾昭一脚踹飞，现在还感觉自己仿佛胸骨疼得要命。“大哥……”他无法决断，向被顾昭踩着的男人求教。魁梧男人趴在地上，闷声回答，“去拿。”
顾昭叮嘱了一句，“别耍花样，否则他们几个都得死。”
“而且我出去就会通知城卫军，将这周围全部扫荡一遍，你可能能跑掉，但是会有很多北安人被你们连累。”
小个子像是受惊的老鼠一样，飞快地消失在了黑暗中。没过多久，他抱着一个包袱跑了回来。这个时候，顾昭已经放了那几个男人，但是几个男人都垂头丧气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就在小个子犹豫的时候，顾昭捏着他的嘴，不由分说塞进了一颗药丸。小个子拼命挣扎，感觉着那颗药丸甜甜的，入口就化，顺着喉咙就流进了肚子。他简直吓了个半死，“这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
顾昭接过他手中的包袱，十分随意地说道，“毒药。每个月要给你解药，你才能活下去。”
“他们都吃了，也不能把你给漏了啊。”
小个子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几个兄弟都变成了这种样子。他摸着自己的喉咙，叹了口气，忍不住给了自己一耳光，“该！我真是瞎了眼！把个老鹰当成了家雀！”
顾昭没有理他，而是往光亮的地方挪了挪，翻阅着包袱中的一摞户籍过所。这里面最少有十份东昊配套的户籍过所，这些家伙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在斗川关专门对新来的东昊人下手，也不怕暴露了掉脑袋。不过这可是正中顾昭的下怀，她身上有一套伪造的东昊过所，应付简单的检查可以，但是一旦遇到大事，检查严格的话，就需要相应的户籍证明。这几位可真是及时雨，亲自把这些真正的东昊户籍证明送到了顾昭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