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见凌霜手里拿着个帖子,潘清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不禁笑道:“这位顾少爷还真是风雅之人,邀我明日去他府中赏梅,凌霜你说这位股少爷的眼光是不是有些差,竟然特意下帖子邀我这样的大俗人过府赏梅。”
凌霜拿了帕子给她搅头发,听了这话抿着嘴笑。潘清有些发愁:“人家顾少爷诚心相邀,若是不去只怕不妥,若是去的话,空着手也说不过去,总得带些伴手礼过去才像话,可送什么伴手礼呢,贵的人家股少爷不稀罕,咱也送不起,便宜的又太寒酸。”
凌霜却指了指桌上的扇子,潘清眼睛一亮:“对啊,就送扇子呗,这些读书人最喜欢扇子,无冬历夏手里都得举着,好像不拿扇子就不是读书人似的,简直成了标配。”
凌霜已经习惯了主子时不时就蹦出一两句自己听不懂的话,反正不管听不听得懂,只要是主子的话就是对的。潘清伸手拿起桌上的扇子,展开看了看:“这把怎么之前没见过。”
凌霜往屋子角的大箱子指了指,又比了个兰花指,潘清就明白了,自己带的行李本来不多,想着轻车简从来上任就好,可到了码头却见姚家的大管家等着呢,捎了玉兰姐的话,少爷既不喜欢人送,便不来了,但这些箱子得带着,不由分说就把两个大箱子抬到了船上,随着自己一路来了漳州,自己还真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什么东西。莫非是扇子?凌霜又指了指那边儿的长案,潘清才发现长案上堆得满满当当都是盒子,潘清过去翻了翻,都是自己日常用的东西,或许应该说玉兰姐以为自己日常用的东西,扇子,玉佩,荷包,还有衣裳,都是成套成套配好的。只不过玉兰姐忘了,自己来漳州不是走秀的而是当官的,天天都得穿官服,穿便服的机会少之又少,而且,说实话若是穿便服,自己更喜欢布坊姑娘们手工织出来的棉布,虽说不如丝绸华丽,可舒服啊,夏天吸汗,冬天保暖,还经济实惠,比丝绸好多了。可惜自打自己成了姚府的义子,想穿棉布衣裳就成奢望,玉兰姐很热衷于装扮自己这个假兄弟,在冀州的时候就如此,跟桃儿凌霜天天研究着给自己做衣裳,如今来了漳州,竟然还不死心。或许等玉兰姐成了亲,估摸注意力就不在自己身上了,想必许又安很喜欢接受,自己还是算了吧,不过,有这些扇子,倒不愁伴手礼了。想到此,从里头拿了一把扇子打开看了看,扇面子上画的是梅花,而顾赦请自己过府赏梅,这伴手礼送的岂不正应景,满意的点点头,就是它了。挑完了伴手礼,凌霜端了饭菜进来,除了在姚府潘清吃饭一向简单,而且自打住进姚府,凌霜的厨艺也是突飞猛进,听小桃说这丫头没事儿就往厨房跑啊,自己一度还怀疑这丫头是不是立志要当个厨子了,后来发现并无此意向才放了心。以前潘清最习惯有人伺候,可这丫头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还有一手好厨艺,把自己的衣食住行打理的妥妥帖帖,以至于如今自己都有些离不开这丫头了。今儿的两菜一汤好吃的潘清足足吃了两碗饭,放下筷子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忍不住道:“凌霜你再做这么好吃的饭,就把我喂成大胖子了。”
凌霜指了指潘清的脸摇摇头,那意思不胖。潘清摸了摸自己的脸:“还不胖呢,都圆了。”
凌霜笑了,潘清叹了口气:“胖就胖吧,反正也是我自己看,只要不旁的走不动道就好。”
说着打了哈欠,吃饱了食困说的就是自己。漱了口,便打着哈欠爬上床榻,拥着香软的被子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香甜,醒过来天已大亮,去院子里跑了几圈,琢磨自己在这儿少说得住三年,这县衙收拾的虽精致却不实用, 回头找人比着冀州府衙的器械在这院子里安一套,自己就不用天天跑圈了。回去洗漱,去前头轮番见了衙门里的人,走个过场就算正式上任了,这当县令远比当捕头轻松,基本上若无大事,几乎用不着惊动知县大人,下头解决不了就上报给苏群这个县丞,只要不是人命大案,一般到不了自己这儿,这官当得还真轻松。当然,也是因为这里是漳州龙溪县,有顾家坐镇,龙溪县是漳州最太平的地方,若不是出了宋之谦的命案,龙溪县县令也是最有油水的肥缺儿。说到宋之谦,潘清觉得虽可怜却也可恨,若不是抛弃妻子一心谋富贵,也不会死于非命,这宋之谦的圣贤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根本不管家乡的妻儿,带着两个小妾来上任,遭此横祸也是罪有应得,倒是他家的那个老仆人,忠心不二,比主子有情义的多。既然衙门里无事自己就去顾家赏梅吧,说起来,这样风雅的事自己还真没干过,倒是卫九跟小侯爷两人时不时的吟风弄月,酸上一回,自己却避之不及,实在不是那路人,硬往那路上装也是四不像,有这功夫还不如翻翻旧年的案例呢。而如今自己竟然主动来赴什么赏梅宴,可见有多闲,果然自己是闲不住的,潘清觉得这个知县当得远不如捕头好。潘清觉得女孩子肯定喜欢花,就把凌霜也带了过来,以至于顾赦迎出来看见潘清身后的凌霜,颇有些意外,就算再宠爱的丫头,在内宅之中也就罢了,却没有带出来赴宴的,因一般宴席之上,都会找院里的姑娘过来凑趣,有个丫头在身边不妥。可人家就是带了过来,也不能说什么,却忍不住看了那丫头一眼,潘清道:“我这丫头最爱梅花,在下就带她一起过来了。”
说着从凌霜手里拿了扇子递了过去:“在下来的匆忙也未备什么厚礼,这扇子权做一点儿心意,大公子莫嫌粗陋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