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无奈地笑笑:“边走边吃。”
绘梨衣点头,老老实实在身后跟着他。 然而只是一转眼的工夫,路明非就察觉到身后的人又不见了。 刚刚这种情况已经发生了好几次,所以路明非倒是不害怕,只是有点着急。 时间已经很晚了,再耽误下去他怕赶不上最后一班电车。 找到绘梨衣的时候她正蹲在木雕店门口,像只好奇的小狗一样盯着木匠师傅手里即将成型的木刻。看到路明非找来,赶紧招呼他过来:“很可爱,想要一个Sakura。”
时间上肯定来不及,路明非想办法劝阻:“等下电车就走了,我们就爬不到山顶了。”
“可是真的很想要一个Sakura。”
绘梨衣执着。 她是很懂事的,但跟路明非相处久了偶尔会展现出自己的小任性。 “Sakura说今天无论做什么都可以满足绘梨衣。”
他又写。 “好吧好吧。”
路明非败给她了,前去跟店主沟通。 “你们是不是急着赶路?”
店主听到了他们刚刚的对话:“这里有两个半成品,如果不介意的话,是可以在结束之后赶上电车的。”
路明非连连道谢:“不介意的不介意的。”
木屑纷飞,木匠师傅加快了速度,雕刻刀在他手里像是活起来了一样,不消片刻两个圆润的木头就在他手中初具雏形。 在等待期间路明非看到了回家的小朋友手里拿着的吹泡泡玩具,心念一动,叮嘱绘梨衣在这里安静地坐着跑向了小学生。 全神贯注盯着木匠雕刻,胡乱地点头答应。 木匠师傅也分心看向绘梨衣:“要不要自己替它们上色?”
绘梨衣眼前一亮,在本子上写:“可以吗?”
“可以的,这个已经好了,你可以随便使用这里的颜料。”
木匠师傅把雕好的缩小版路明非递给她。 亲手做起来跟光是看着的感觉完全不一样,绘梨衣看木匠涂色的时候觉得很简单,就跟之前哥哥来看她给她带的涂鸦本,只要跟着上面的例图来,怎么涂都不会丑。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例图。 绘梨衣只能用自己脑海里构建出来的路明非的形象一脸认真地涂上色彩,棕色的头发,白色的脸,黑黑的眉毛,金棕色的眼睛,还有红色的嘴唇…… 绘梨衣努力地把心目中的路明非复现出来。 而路明非也以二百日元的“天价”从放学回家的小朋友手中买到了只剩下一半的吹泡泡工具。 意识到这可能是最后的相处时间之后,路明非有种想要把所有好东西都一股脑塞给绘梨衣的冲动。 他觉得这股冲动来源于他的愧疚,是一种补偿心理,所以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这一转变。 回来的时候绘梨衣刚好涂色完毕,向路明非展现自己高超的涂色技巧。 说实话,确实不咋好看,原本活灵活现的木雕配上着儿童涂鸦一样的色彩显得极为矛盾,但路明非还是朝绘梨衣竖起大拇指:“很像我,绘梨衣很厉害。”
他伸手想要接过,绘梨衣却把木雕背到身后,用空余的手比划。 路明非看懂了。 这个缩小版的自己是绘梨衣的,而缩小版的绘梨衣才是他的。 他们要交换彼此。 “好了,你也涂一下吧小伙子。”
木匠师傅把缩小版绘梨衣递到路明非手上。 路明非只好在绘梨衣期待的目光下仔仔细细地上了色,头发眼睛鼻子,还有白色巫女服和红色蝴蝶结。 时间很吃紧,但路明非还是尽自己最大的耐心和努力仔细地上色。上完之后天已经渐渐黑了,路明非直接把一沓钱丢给木匠师傅拉着绘梨衣就跑。 木匠师傅看着她们越来越远的背影,长舒一口气,摘下了头套。 “闷死我了,我去。大夏天的戴上面具搞这种体力活真不是人干的。”
清亮的女声,艳丽得过分的脸。 她转身向工作台后面走去,那里原本的木匠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 “谢谢爷爷,这是报酬,等下那个男孩子回来你应该知道怎么说吧?”
她笑着问。 老人不能发声也不能动弹,憋得满头是汗,闻言哪敢有什么反抗的心思,止不住地点头。 千黎这才把禁制解开,掏出手机看着上面的两个小点:“希望你们成功越狱咯,可别让我失望啊。”
…… 登山电车建立在小镇神社旁边,他们终于在启动之前冲上了车。 车厢里只有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乘客,绘梨衣小心翼翼地把小Sakura装进路明非给她买的包包里,晃动着脚看向窗外。 浓密的树木几乎掩盖掉了整个轨道,间隙中还生长了忍冬和刺玫瑰这种野花,他们仿佛穿梭在完全有花海组成的道路上,听着登山电车噔噔的响声。 世界完全安静了下来,在这种没有人间烟火的寂静中倏地生出天地之间只有你我的刹寂美感。 “Sakura不是日本人吧?为什么会知道这么漂亮的地方?”
“以前我看过一部日本排的电视剧,这是那部电视剧里很有名的场景。”
路明非解释。 “什么电视剧?”
绘梨衣好奇。 “东京爱情故事。”
路明非把手里攥着的吹泡泡玩具递给绘梨衣,开始在跟她讲述大致的剧情。 绘梨衣一边静静地听一边拿着小木棒蘸取瓶子里的肥皂液吹了一串泡泡,这些泡泡随着车厢内的风被吹向车壁,然后破裂。 这一方在绘梨衣看起来都很空荡很大的空间,成了这些很小很小的泡泡的牢笼。 泡泡炸了,路明非的讲述也到了尾声。 其实这里一直都是他此行想要来的地方之一,但是他不好意思把这个告诉楚子航和恺撒,哪怕是千黎。这种因为一部电视剧就要跑来的行为听起来很蠢,和宅男想去圣地秋叶原听起来还是后者更让人能接受。 但是绘梨衣不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只会在路明非跟她说看到结局的感动得哭了的时候认真地写下“一定是一部很感人的电视剧”,而不会觉得看一部电视剧就能哭是一种很丢人的行为。 路明非掏出来一块布把绘梨衣眼睛蒙上:“等下再睁眼你就会看到更漂亮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