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续把他们带到了婷婷理发馆的生活区域,她在角落里搜刮了片刻,终于翻出了几根脏兮兮的布条,作势要绑住季英哲。连岑看着那黑漆漆油汪汪甚至看不出底色的布条眼皮一跳,急忙将她拦住:“我自己带着布条,我来。”
王续闻言,冷嗤一声:“别耍花样,我是要检查的。”
连岑没搭理她,从口袋里凝出两根布条,踮着脚去蒙季英哲的眼镜,语气愧疚:“委屈你了。”
季英哲眼前陷入漆黑,看不清女孩的表情,不知道她这份愧疚是发自内心还是做戏给对面的人看,下一秒就见他勾起嘴角微微一笑,似是安慰。遮住了眼睛,连岑又绕到他身后将他的双手绑起,背着手总是不舒服,可王续是个狗仗人势的,非让连岑这样绑,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连岑也只好照做。只是趁着季英哲的身影将她挡住的时候,连岑轻轻捏了捏他的指尖,提醒他这绳子一挣就断,不用担心。也不知道季英哲有没有接收到这条信息,他在一瞬间反握住连岑的手,学着她的动作也捏了捏她的手,男人的手掌总是宽厚又温热,烫的连岑指尖刺痛,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不自在的拿回自己的手,只当季英哲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声去叫王续:“我已经绑好了,你不是放心不下要检查吗,现在来查。”
王续哼着冷气,果真像个大腹便便的奸臣贼子一样,嚣张的绕着季英哲转了一圈,又是在眼罩前挥手,又是故意去拽他的胳膊,推搡了几下,季英哲原本整齐的头发变得凌乱不已,整个人狼狈极了。连岑见他这样,不满道:“检查就检查,干什么动手动脚的?”
她忍不住挡在季英哲身前,把王续油腻的双手挡了回去,语气故意幼稚,像个争风吃醋的小女孩:“我男朋友是长得帅,经常有人找借口接近他,但他现在是有主的,你们最好收敛一点。”
王续嗤笑了一声,像是被恶心到了,嘴里说着:“谁稀罕。”
倒是真的没了检查的心。这人样貌丑陋,倒是真有几分唬人的架势,两只肥胖的手很灵活的结印,速度快到只能看到残影。王续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那是连岑完全没有听过的语言,季英哲不知何时拉住了她的手腕,连岑轻晃了他一下,季英哲会意,却摇了摇头。他也没有听过这样的语言,晦涩的、难以听清的声调,像是什么古老部落自创的语言一样,封闭在自己人中间,不叫外人窥伺。连岑努力听清王续吐露的每个字节,默默记在心底。忽然一阵劲风拂过,王续手下出现了一道黑色的漩涡,开启这样的空间于她而言也是负担,王续大吼一声:“快进去!”
连岑没有耽误,立马拉着季英哲走进了漩涡之中。风声停止了,温度也短暂消失了一瞬,等到光亮重新出现时,两个人已经出现在了一幢古色古香的木质建筑前,四周黑压压的,只有廊檐上挂着白色的灯笼,泄露出微薄的光连岑盯着那盏灯看了看,心里无语了一瞬,怪不得梦里那老东西敢大言不惭的说衰灯是所谓白姑娘送的,这白纸糊的灯笼和她手里的衰灯,在外形上确实相像。“连岑,我们到了吗?”
季英哲冲着她的方向偏了偏头,两人双手还交叠着,他语气依赖的一问,叫连岑感到无比亲近。她摸了摸鼻子,打断这份不自在,将自己的手挣脱出来:“到了,我来开门。”
瓷白的手搭在朱红的门扉上,她稍微用了些力气,才推开这扇厚重古朴的木门,已经生锈的合页痛苦的哀嚎着,吱呀声十分刺耳。一个男人坐在正中央,手里捧着一卷书看的入神,他穿着一袭青色的大褂,衣襟下摆绘制着一条炯炯有神的盘龙,因为他坐下的姿势,那龙正好冲着门口,与连岑意外对视。男人头发梳的很光,像是摸了发蜡,看着一丝不苟的。可他本人实在清风霁月,这样的发型都不显得油腻,反而令人觉得他帅气出众。“阿雁……”看到来人,男人无限柔情的喊了一声,瞬间满脸思念与爱慕:“阿雁,终于见到你了。”
连岑脑海中灵光一闪,忽然得知了来人的身份:“冯曾毓?”
冯曾毓闻言,先是惊喜的笑,随后那笑容暗淡下来,他失落的垂着眼睛:“你之前,都是叫我阿毓的。”
连岑干笑了两声:“之前是之前嘛,都上辈子的事了,实在不值得牵挂。”
冯曾毓笑不出来,只能继续用深情的眼神委屈的看着她:“可是上辈子,我们约好了这辈子共白头,你现在,却和别人在一起了?”
季英哲闻言,当即宣誓主权似的揽过连岑的肩膀,说道:“人只能对自己所活的这一辈子负责,轮回转世后,前缘尽断,自然不该背负所谓前世的恩怨。所以我们彼此相爱,没有什么错处,你只管叫白姑娘出来,我们向她解释。”
冯曾毓像是被打击到了,半晌都不应答,许久,他才苦笑了一声:“是么,前缘尽断……”“我却不以为然。”
一道清冷女声莫得传来,几人闻声望去。说话的人身着一身浅蓝色旗袍,白色的披肩虚虚笼着身体,行走间腰肢摇晃,有万种风情。她将卷曲的秀发拨到脑后,一双水润的翡翠耳坠前后摇晃,伴随着一下又一下的脚步声,来人终于从楼梯口走了下来,红唇一扬:“人有前世今生,为的就是再续前缘,不然,何不在死的时候就身死道消,直接灰飞烟灭呢?”
她勾着红色的嘴唇,又大又媚的眼睛向上挑起,语调是刻意为之的甜腻:“欢迎来到黄昏渡,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你们也可以跟着他们叫我一声白姑娘。”
到底没有透露自己的真实名字,只是含含混混的一句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