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一群人神情激动的冲了过来,连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目光警戒的盯着对面。而看到连岑和季英哲两个人,对面的这群人也深吸了一口气。林川的视线落在衣衫残破的季英哲身上,从那布料边缘的焦黑就能猜到,他也与那魔物缠斗过一场。可他还好好地站在这里,甚至就站在刘文瀚尸体旁边,宛如一记耳光狠狠打在他们这些自诩天才的术士脸上。看到刘文瀚尸体的惊诧过后,唐飞文也注意到了还有别人,他向后瞥了一眼,林川当即领悟,上前一步说道:“刚才这里没有别人,我们也不曾见过他们。”
唐飞文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朝着连岑二人和煦的拱了拱手道:“两位小友,幸会。”
连岑与季英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对来人的陌生,便又扭头回去打量着唐飞文。这人穿着花纹精致的唐装,说话也文绉绉的,看着倒是和蔼可亲,就是……她瞥着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僵硬的扯起嘴角:“可能——并不幸吧。”
唐飞文哽了一下,忽然失语,不知如何应答。唐飞掣见状,索性单刀直入问道:“两位小友,先前这里关押着一只精怪,不知是不是二位的手笔?”
唐飞掣相比唐飞文,气势要更凛冽一些,语气也生硬许多,连岑一时也揣摩不出此人是不是要兴师问罪,只点头承认:“是我。”
“当时我们还在追踪另外一只精怪,只能暂时将野狗关押至此,哪成想竟然被它逃了出来。”
季英哲适时补了一句,语气里裹挟着一些刻意流露的低落:“我们设下的结界,从里无法突破,只能靠外力击碎,原以为不会有人释放野狗,没想到……”玄门规矩繁重,其中一条就是不去干涉其他天师的动作。是协会弟子先破了他们的结界,唐飞掣自知理亏,便只客套的恭维道:“听说那精怪极难对付,你们竟能将其关押起来,可见身手不俗。不知两位小友师从哪门哪派?玄门子弟竟有这种资质,还真是后生可畏啊。”
连岑蹙着眉头,颇为不解的看着他们。对面这些人看起来像是一伙的,可看他们各自的表情,竟然比她和季英哲这对半路搭档还要生疏。更重要的是,同伴的尸体就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人上前替他收尸,而是在他尸骨未寒的时候打探起她和季英哲的情报来,这未免过于凉薄。连岑不喜欢人心里那些弯弯绕绕,便冷声道:“这不重要,你们都是为了这个人过来的吧?既然如此,我们也不打扰,就先失陪了。”
季英哲的眉宇间染上一抹同情:“节哀,这里可能仍有危险,我们还有一些收尾工作,便先走一步,也请你们尽早离开,免得再出事端。”
两人才刚转身,就听见一道尖锐的男声大喊:“不行!你们不能走!”
肖义杰一个箭步上前,振振有词:“刘文瀚是被他们留下的怪物害死的,要是凤凰庙的人前来问责,他们自然也得在场!”
他朝着阿容冷笑一声:“阿容妹妹最喜欢给人判责,这二位细究起来也算不得清白,要是叫二位走了,只怕阿容妹妹心里会不舒坦。”
“算不得清白?”
季英哲轻声重复着这几个字,原本和善的神情瞬间冷淡下来,他垂眼轻笑了一声,并不打算继续搭理他们,只是对连岑说:“走吧,我们找清净的地方再详谈。”
“等一下!”
这一次拦下他们的是唐飞文,他到底年过半百,说话要更圆滑一些,语气也十分客气:“两位小友,我们并不是坏人,而是隶属于特殊事务协会的成员,我出身唐家,两位应该有所耳闻。在这里遇害的,是百年玄门凤凰庙一派的传人,我们须得告诉凤凰庙他家弟子死亡的真相。这里在场的人,只有你们二位与那精怪交战过,也只有你们才能证明那精怪确实凶险。所以,能否冒昧邀请你们一起到协会里来——”“不能。”
连岑不等他说完,便直接拒绝:“如果我是你,这个时候我不会想着如何给自家开脱责任。还有,”她抬眼看向肖义杰,眼底的压迫感几乎化为实质,死死压在肖义杰身上:“那魔物我已经封印起来,要不是因为你们贪心,从中干扰放出野狗,它们也不会有机会逃走,现在反倒指责起我来了?”
她倒是不肯吃亏,牙尖嘴利的厉害。季英哲借着推眼镜的动作遮挡住嘴边的笑意,说道:“贵弟子遭此大难,我们也很难过。但这行有这行的规矩,既然是你们先破了我们的结界,再来向我们发难便坏了规矩了——唐先生,言尽于此。”
眼看两人丝毫不在乎唐家的名头,直接拂袖离去,唐飞文和唐飞掣两个再不满意,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暗中不悦的看了肖义杰一眼,责备他出言不逊。肖义杰自知失言,老实下来,缩在人群中不再说话。他确实说过,要是刘文瀚能做成此事,他会在唐会长面前多多出言举荐凤凰庙。可他哪知道,这个蠢货居然真的敢放那怪物出来,还弄丢了自己的性命!肖义杰淬毒的目光暗中扫了阿容一眼,心中恨意更甚。肖容这个贱人向来喜欢盯着他不放,今天叫她看见了他与刘文瀚的数次交谈,她肯定会添油加醋在协会里大肆传扬,到那时,凤凰庙会怎么想他?搞不好还会连累到昶阳门。肖义杰原本还想着带那两个人回去转移凤凰庙的注意力,却不料碰到两个硬钉子,丝毫不给协会、不给唐家面子,倒显得他鲁莽起来。都是因为肖容。他攥紧拳头。早知如此,当年就不该留下这个贱人的性命。